2003-07-08 王多
最近幾年,高考語文作文考試中出現(xiàn)不少古文寫作現(xiàn)象。2001年的《赤兔之死》,令評卷老師拍案叫絕,給了一個滿分,小小考生頓時名揚全國,得意非凡。今年陜西、北京、廣東等地也相繼出現(xiàn)文言作文狀元,高考作文一時大有“古文運動”之勢。
這種“古文復興”的苗頭未必是件好事。社會在發(fā)展,時代在進步,新的歷史條件要求新的語言形式,這是起碼的歷史唯物主義常識。當年“五四”的白話文運動不是沒有依據(jù)的胡來。胡適先生早在1915年就提出“文言是死文字,白話才是活文字”的見解。他還提出了文言的八病,即用典;陳套(濫調);講對仗重駢律;避俗字俗語;不講求文法之結構;作無病之呻吟;模仿古人話語;言之無物。如果說胡適是從語言形式的角度批判古文之劣根,那么陳獨秀先生則從語言內容的層面給古文以最后一擊。他提出白話文運動的宗旨是“推倒雕琢的阿諛的貴族文學、建設平易的抒情的國民文學;推倒陳腐的鋪張的古典文學、建設新鮮的立誠的寫實文學;推倒迂晦的艱澀的山林文學、建設明了的通俗的社會文學”。歸根到底,文言文已不適應風雨變換的時代需要,也不能完美表達日益豐富的社會生活,僅從中國古詩從一字、二字、三字、四言、五言、七言、散體的不斷“變長變大”,就足以說明這一點。今天,我們把閱讀古文更多地看成是一種個性化的藝術鑒賞,而把它拿來當日常的表述工具是不是有點不符合潮流,甚至有些嘩眾取寵呢?
當然,促使學生們大膽“劍走偏鋒”的還有我們的評閱標準。多年來從事高考作文評卷的大多是漢語言文學方面的專家學者。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審美觀,有自己對文字的理解力,由于專業(yè)緣故,他們對古文有著特殊的偏好,對現(xiàn)代白話不無厭倦,但個人的審美趣味不應凌駕于整個民族語言文化的發(fā)展趨勢與規(guī)律。筆者也從事過高考作文閱卷工作,經(jīng)?匆娪薪淌趯δ澄难宰魑呐陌附薪^之舉。這種主觀色彩很濃的評卷方式,往往并不是對文章內容的深入理解,而是對文章形式“特立獨行”的異樣肯定。于是,一個好上加好的印象分,而不是一個客觀嚴謹?shù)恼鎸嵎,油然而生并很可能決定考生一輩子的命運。更重要的是,動輒就給文言文作文來個滿分,實際上給未來的考生樹立了一個樣板:既然文言可以得高分,那么何不專修古文,博得評卷老師的青睞,雖得不到最高,但至少也可賺個印象高分,豈不美哉?曾經(jīng)用文言寫過《赤兔之死》得到高考作文滿分的蔣昕捷表示:“看到這么多用詩歌、文言文、散文詩寫作的高考作文,并且有的還得了滿分,如此會不會給以后的考生造成誤導?今年有人用詩歌、散文詩,那明年會不會有人用駢體、十四行?”這種擔憂不無道理,滿口的“嗚呼唉哉”,滿文的“之乎者也”,這是我們教育的初衷嗎,是社會發(fā)展的方向嗎?這就不得不讓我們仔細反思一下我們的應試教育機制了。
我以為,古文可以成為我們生活中的某種點綴,我們也可以從古文中汲取許多有益的文化養(yǎng)分,但把古文視為一種表達生活的常用手段,就有失偏頗了。有些散文家、雜文家愿意用古文寫作,那是他們的事,對于大多數(shù)現(xiàn)代教育成長下的現(xiàn)代公民來說,符合現(xiàn)代社會的白話表達手法,既是一種務實的選擇,也是大環(huán)境的必需。但愿我們的考生還是少來點類似的“劍走偏鋒”,但愿我們的評閱人少給考生們這種遁入歧徑的機會主義思維,但愿我們的教育機制能夠給教育的未來提供一些正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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