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生活似乎更加真實，

世界更井然有序，精神更加明晰，

智慧和學(xué)問還沒有分裂。

那些古人，生活得更輕松、更充實，

我們從柏拉圖和中國人的著書里，

到處都讀到有關(guān)的美妙的記事--

啊，每逢我們走進阿奎那的

論述極為精確的大全殿堂里，

我們就覺得有個圓熟的、美好的、

澄明的趔的世界從遠處揮手致意：

那兒，一切都明亮，自然完全受精神支配，

人類由上帝創(chuàng)造出來，又回到上帝那里，

公布的法則和秩序都有美好的形式，

一切都圓滿地形成整體，沒有破裂。

與此相反，我們這些后世之人，

卻象注定要進行斗爭，在荒漠中行軍，

注定要去懷疑，去冷嘲熱諷，

賦予我們的只有渴望和憧憬。

　

可是將來我們的子孫也會有后之視今

亦猶今之視昔的情況，他們會美化我們，

把我們看作幸福的智者，因為他們

從我們一生悲嘆、混亂的合唱之中

只會聽到和諧的余音，熄滅了的

困苦和斗爭會被敘述得象美麗的童話。

在我們當(dāng)中最不相信自己的人，

提出問題最多而持懷疑態(tài)度的人，

也許會使他的影響及于后世，

讓青年人奉為楷模，受其教化；

現(xiàn)在為了懷疑自己而煩惱的人，

也許有一天受人羨慕，當(dāng)他是幸福的人，

一個不知道什么困苦和恐懼的人，

生活在他那種時代而感到快樂的人，

他的幸福就象兒童的幸福一樣的人。

　

因為在我們心中也有屬于永遠的精神的精神，

它把一切時代的精神稱為兄弟：

超越今天而永生的是它，不是我和你。

摘自 T4帝國 西門抽煙 2003-11-15.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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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15.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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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黑塞的詩歌

摘自 T4帝國 西門抽煙 2003-11-15.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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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導(dǎo)言

　

黑塞在一篇自傳散文中說過這親的話：“我從13歲開始就明白這一點：要么當(dāng)個詩人，否則什么也不想當(dāng)�！焙谌�在他的一生中，從青年時代直到晚年都沒有停止過寫詩。

黑塞的詩有很多充滿了浪漫氣息，從他的最初詩集《浪漫之歌》的書名，主可以看出他深受德國浪漫主義詩人的影響，以致后來被人稱為“德國浪漫派最后的一個騎士”。

……

孤獨、彷徨、感傷、懷鄉(xiāng)、哀嘆失去的青春，對童年時挖的回憶，夢幻、黑夜、死亡，這些常常出現(xiàn)在浪漫主義詩人詩中的主題，也多見于黑塞的詩中。浪漫主義詩人受歌頌大自然，黑塞也是如此，他寫了不少歌詠自然景色的田園詩。浪漫主義詩人愛向民歌學(xué)習(xí)，黑塞的詩也有很多具有民歌色彩。浪漫主義詩人常發(fā)思古之幽情，懷念中世紀，而黑塞則常把古代希臘、埃及、東方的印度和中國作為他懷古傷今的寄托。

黑塞的詩不僅常用浪漫主義的手法，而且有時也用印象主義和象征主義的手法。黑塞愛讀法國名勝征派詩人魏爾倫的詩，并且譯過他那首名詩《我常做的夢》，但是在應(yīng)用這種手法時，他并不是機械地模仿，卻還保持他自己的獨特風(fēng)格。

黑塞的抒情詩富于音樂節(jié)奏，這跟他對音樂的愛好是分不開的。……他愛好音樂，愛巴赫，愛莫扎物，尤其是喜愛肖幫，他說肖邦對于他就象瓦格納對于尼采一樣因此，他的生活彌漫著強烈的音樂氣氛，音樂使他陶醉。在他的詩集中，我們讀到有不少篇章都是以音樂為吟詠主題的詩歌。他有一部詩集就題名《孤獨者的音樂》。

黑塞不僅喜愛音樂，也喜愛繪畫，而且是一個水彩畫家。他有許多畫家朋友。 他出過一部附有他所作的彩色畫的詩集，題名《畫家的詩》。他的小說《克林格佐爾的最后的夏天》和《羅斯哈爾德》都是以畫家為主人公的。這種對繪畫的喜愛，當(dāng)然會反映在他的詩中，因此，有時他的詩就充滿畫意，他的詩筆同時也是畫筆。有人說他狀況于把詩情和畫意結(jié)合起來，做到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黑塞是一個飄泊的詩人，因此他的詩集中有不少記行詩。他曾兩次去過意大利，他在德國南部和瑞士各地施行而且到過亞洲的錫蘭、新加坡、蘇門答臘�！�…他進入蘇門答臘的原始森林，并不單單是為了游山玩水，探險獵奇，而是由于他厭惡資本主義社會的現(xiàn)代文明，于時想到另一些陌生的地方，去尋覓他的理想的境界，用現(xiàn)代時髦話說，就是出于一種“尋根”的心理�？墒墙Y(jié)果，他并沒有尋到他要追尋的東西，只得仍舊絕望地回到他的隱遁的洞天里尋求他的內(nèi)心世界，過他的隱士生活。

在黑塞的詩中常常出現(xiàn)“故鄉(xiāng)”、“母親”的用語，他經(jīng)�；貞浰�的故鄉(xiāng)和母親，他在睡夢中也經(jīng)�！皦艋瓿＠@故園飛”，看到他的故鄉(xiāng)和母親的影子。怎么？難道他故國難回？無家可歸？難道他不能回到他的故鄉(xiāng)卡爾夫去歸��？難道他一回鄉(xiāng)就會被德國的專政機關(guān)抓起來送去勞改？難道他是一個事母至孝的教子？難道他也熟悉我國“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的詩句？不！他的這些用語，既是現(xiàn)實性的，又是象征性的。他尋求故鄉(xiāng)，乃是尋求他的心靈的故鄉(xiāng)，尋求他的理想境域，尋求他的歸宿。他懷念母親，尋覓母親，并不單單是孝子尋親，渴望他的母親從冥府中再回到陽世間來，而是另一種“尋根”的象征意義。他詩中的“母親”、“永恒的母親”，有人說是“道”，庶乎近焉，老子《道德經(jīng)》中稱“道”“先天地生”“為天下母”，同時又令人想起歌德《浮士德》中的“母親場”和歌德所說的“永恒的女性”。

黑塞是一位孤獨的詩人，如前所述評，他有一部詩集即以《孤獨者的音樂》命名，他寫過一首廣為人愛讀的詩《霧中》，其中有這樣的句子：“沒一個人了解別人，人人都很孤獨”；他的詩中又常常出現(xiàn)“無常”這個字眼，顯示出他也是一個悲觀者。這就令人想起尼采。是的，黑塞愛讀尼采的作品，尼采對黑塞是頗有影響的。然而，他們兩人雖都是了身于牧師的家庭，在對待基督教，對待上帝這個問題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尼采說：“上帝死掉了”，黑塞在《在煩惱之中》詩中說：“唉，上帝死掉了！我還該活在世上？”由此可見，黑塞并不背叛他的基督徒家庭，他對上帝仍保持虔誠的信仰，但這種信仰，跟世俗人的宗教信仰又有的所不同他在《耶穌和窮人》詩中說：“基督兄弟…我們…不求你什么…我們只愛你，因為你是我們當(dāng)中的一個”，也就是說，耶穌到世界觀間是來受苦受難的，所以詩人把他當(dāng)作患難弟兄來謳歌。在詩人心目中，基督仍是受苦受難者的同路人。

黑塞似乎是一位隱逸詩人，他總是想逃避現(xiàn)實。他早年就在博登湖畔的漁村加恩賀芬度過幾年隱居的生活。后來，他在瑞士的一個山村蒙塔紐拉隱居時，在門口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謝絕來記”，這說明他真有點想實行老子的遺教，跟世人“老死不相往來”。然而，現(xiàn)實真能逃避得了嗎？黑塞經(jīng)歷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瑞士雖然是中立國家，他又怎能不受到戰(zhàn)爭沖擊波的干擾？納德勒寫過一本黑塞評傳，書名題作《赫爾曼黑塞。愛自然，愛人類，愛上帝》，是的，黑塞并不是一個真正逃避現(xiàn)實的獨善其身的隱士，……黑塞也會路出他的隱居的小天地。他有一顆熱愛人類的心，他不忍人類受戰(zhàn)爭之苦，因此他總是參加反對戰(zhàn)爭、反對法西斯的行列，為捍衛(wèi)和平努力作出他自己的貢獻。我們評價他時，應(yīng)當(dāng)強調(diào)他是一位熱愛和平、反對戰(zhàn)爭的人道主義作家。這種痛恨戰(zhàn)爭、渴望和平的主題，在他的抒情詩中，經(jīng)常反復(fù)出現(xiàn)，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

……黑塞非常仰慕中國文化，特別崇拜孔子、老子、莊子。老莊哲學(xué)對他的創(chuàng)作有明顯的影響。他讀過德國作家漢斯貝特格所譯的中國詩選《中國之笛》，特別推崇李白。黑塞的詩，短詩較多，以每首三節(jié)、每節(jié)四行者最多見，還有不少更短的精品，恐怕多少受到我國詩的影響吧。

選自百花文藝出版社《黑塞抒情詩選》錢春綺譯 譯者前言

詩歌目錄

[以下均由DEMIAN錄入]

1895年 至 1898年

肖邦 紅葉山毛櫸 池塘

鄉(xiāng)村的傍晚 因為我愛你 艾萊阿諾爾

青春的逃避 黑眼睛 美夢來叩我的家門

1899年 至 1902年 　

肖像 從兩處谷中 春天

夜曲 日暮時的碧空 死神在夜間走過--

越過原野…… 清晨 樺樹

黑衣騎士 華麗的圓舞曲 伊麗沙白

我常做的夢 非難 在北方

黑林山 圣斯特凡教堂的十字形回廊 拉文納

流浪者的宿處 圣克萊門特寺院的柏樹 給我的戀人

哲學(xué) 這是我的煩惱 陌生的城市

比喻 還鄉(xiāng) 冒險者

深夜的街上 夢 他愛在黑暗中步行

每夜做著這同樣的夢 船員的祈禱 孤寂之夜

幫工小客棧 高山之冬 開俄加

最黑暗的時刻 獻給我的母親 信

星光明亮之夜 白云

1903年 至 1910年

常常 獻給我的母親 信

夜間 暴風(fēng)中的麥穗 美麗的今天

威尼斯游艇 夏天的傍晚 傍晚的橋上

抵達威尼斯 高山的傍晚 霧中

傍晚的對話 夢母 目的地

早春 在煩惱之中 春天

夜 六月的刮風(fēng)的日子 早晨

箴言 夜感 夏夜

詩人 夏天的結(jié)束 九月的中午

幸福 安慰 散步

獨自 七月的孩子

　1911年 至 1919年 　

日子是多么難過 旅行之歌 面對非洲

傍晚的紅海 原始森林中的河 新加坡華人的節(jié)日之夜

夜間 贈一位中國的歌女 告別原始森林

多難的時代 漫游道中 命運

花枝 九月的悲歌 滑雪時的休息

關(guān)聯(lián) 荷爾德林頌歌 雨天

秋日 童年時代 靈感

躺在草地上 鄉(xiāng)村墓園 藝術(shù)家

蝴蝶 在埃及雕刻收藏品中 致憂郁

龍膽花 最初的花 青春的花園

暮色中的白薔薇 給我的弟弟 幸福的時刻

兩者對于我都是一樣 入睡之時 春日

華麗的晚間音樂 薄伽梵歌 和平

少女坐在家中歌唱 春天 山居之日

給困難時期的朋友們 命運的日子 重讀《畫家諾爾頓》

花、樹、鳥 失去的音響 滿樹的花

震動 孤寂的夜晚 戰(zhàn)爭第四年

回憶母親 走向孤獨的道路 自白

通往內(nèi)在之路 書 傍晚

死神老兄 世界，我們的夢 從童年時代以來

夜間的恐懼

1919年 至 1928年 　

屋舍田園園籬 無常 陶醉

秋天 一切的死亡 初雪

葡萄園、湖和群山 被截短的橡樹 冬日

戀歌 病人 三月

戀歌 病中 生活的中庸

夢見你 給我的姐姐 某處

獻給一位少女 荒原狼 永生者

在旅店房間里生病 客來 編輯部的來信

1929年 至 1941年 　

夏夜的掛燈 早來的秋天 回憶克格佐爾的夏天

亞伯死亡之歌 耶穌和窮人 藍蝴蝶

親愛的痛苦 給尼儂 我知道這一種人

悼一個幼孩之死 聽到一位友人的死訊 耶穌受難日

遷入新居 春天的說話 東方朝圣

暴風(fēng)雨后的花 夜雨 盛夏

枯葉 思索 為一部詩集所作的獻詩

悲嘆 可是我們卻暗暗地渴望…… 肥皂泡

《反異教大全》讀后感 在一次葬禮之后 中國詩

最后的玩玻璃珠游戲的人 購得《魔笛》的入場券有感 大伏天

吹笛 階段 夏日黃昏在堤契諾森林酒館

九月

1942年 至 1962年 　

在布雷姆加騰城堡里 一九四四年十月 再見，世界夫人

回憶 迎接和平 悲哀

清醒不眠之夜 寫在沙上 贈友人詩集

一根斷枝的嘎吱聲響

其他　

清晨時分 秋雨 美好的世界

堤契諾之冬 獻身 消逝

羅卡諾之春 暢飲秋之森林 在阿爾瑟紐

南方之夏 為谷中工廠作畫 暮色中的屋容

深秋獨步 遙望意大利 畫者之樂

日正當(dāng)中 雷雨前的一瞬 早春的湖谷

風(fēng)蕭蕭之夜 色彩的魔術(shù) 眺望谷中之湖

盛夏 紅亭 夏末

老公園 漫步暮色中

摘自 T4帝國 西門抽煙 2003-11-15.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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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 T4帝國 西門抽煙 2003-11-15.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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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hesse-cn.com/hesse/draw.htm

他的繪畫，此人是個十項全能選手，詩歌散文小說繪畫等等樣樣皆能

摘自 T4帝國 西門抽煙 2003-11-15.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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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 T4帝國 西門抽煙 2003-11-15.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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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一些黑塞作品摘

我的信仰

有時我會在文章里談起我的信仰，十多年前我曾經(jīng)試圖把我的信仰寫成書，那本書叫“悉達多”。印度學(xué)生和日本和尚對這本書里關(guān)于信仰的問題常加以審視和討論，但是他們的基督教同行卻很少這么做。

在那本書里，我的信仰有一個印度名字和一副印度面孔，那并不是偶然的。我體驗過兩種宗教的形式，我的父輩祖輩都是虔誠正直的基督教徒，而我又是印度古籍的讀者，最崇敬的是奧義書、薄伽梵書和佛祖的宣道書。我成長在真正的、活生生的基督教義之中，而最初的宗教情感卻是在印度形式體驗到的，這也不是偶然的事。我的父母和外祖父畢生在印度傳教，雖然直到我的一位表兄和我才認識到各種宗教之間是沒有高低之分的，我的父母和外祖父都對印度的信仰形式有相當(dāng)深入的認識，他們對印度的宗教也頗具好感，只是他們不能完全承認罷了，所以說，我從小就生活在洋溢著印度精神和基督教精神的氛圍中。

我認識的基督教形式對我的生活有深刻影響，它十分刻板、脆弱而無常，這種形式今天已經(jīng)過時，也幾乎已經(jīng)消失了。我幼年認識的是具有清教徒色彩的新教，經(jīng)歷深刻而強烈。我的外祖父母和父母的生命完完全全由神的國度所決定，他們?yōu)槭谭钌穸�存在。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做神的生命，不是出于自私的原因，而是作為侍奉和供給而生活在神面前，這是我幼時最深切的經(jīng)歷，也是我得自家庭的最大遺產(chǎn)，我一生受這一經(jīng)歷的強烈影響，從未看重世間和世人，并且隨著年歲的增長，越來看得越淡薄。但是我父母那種表現(xiàn)為活生生的生命的基督教精神，畢生侍奉和供給，將生命奉獻給教會和服務(wù)于教會的基督教精神，無論多么偉大和高尚，其宗教和宗派的形式--這是我們小孩子所認識的形式--卻是我從很小就不愿信仰、不能忍受的。我們總要念一些格言、唱些詩歌，而這就使得有詩人氣質(zhì)的我感到受辱，當(dāng)幼年時期過去之后，我在少年時也已經(jīng)看得出，像我外祖父和父親這樣的人，事實上非常痛苦，因為他們不能像天主教徒那樣有規(guī)定的教旨和教條，不能像他們那樣有真正的、行之有效的儀式和真正的教堂。

所謂的“新教”教會是不存在的，分布在各處的鄉(xiāng)村小教堂就是它的教會，這些教會的歷史以及新教的封侯，一點也不比他們責(zé)罵的天主教教會高尚，幾乎所有真正的基督教精神、對神國的獻身精神都不是在這些小教堂內(nèi)完成的，而是更偏僻的，不過卻是熾熱警醒的秘密集會中以不固定的形式實現(xiàn)的，這些事我少年時代就已得知，雖然在我們家里說起鄉(xiāng)村教堂及其傳統(tǒng)形式總是充滿敬意（一種我感到并非完全真誠的敬意，我很早就對它有懷疑）。事實上，我少年時代從未從教堂得著宗教體驗。家中個人的禮拜和祈禱、父母的生活方式、他們不同尋常的貧窮、他們樂于接受困難的態(tài)度、他們對基督徒的博愛之心、他們?yōu)楫惤掏降膿?dān)憂，凡此種種基督徒生活中的熱情和英勇的營養(yǎng)都來自閱讀圣經(jīng)，而并非來自教堂，星期日在教堂做禮拜、上堅信禮課以及教會的兒童班都未曾帶給我任何宗教體驗。

與很少有回旋余地的基督徒生活相比，與甜膩膩的詩歌和無趣的牧師講道相比，印度宗教和詩歌的吸引力自然是大得多了。在這兒，我不感到任何事物迫近，聞不到灰色講臺持重的宣道和清教徒圣經(jīng)課的味道，我的幻想有活動的空間，從印度世界傳來的音訊我內(nèi)心能夠毫無阻力地接收，它們對我畢生產(chǎn)生影響。

我個人信仰的形式后來改變了多次，而這種形式的改變沒有一次是突然發(fā)生的，而總是在逐漸增長和發(fā)展起來的。在我的“悉達多”中，愛，而不是知識，占有最高地位，悉達多拒絕教條而以萬物為一體的體驗為中心，我們可以把這當(dāng)做是回歸到基督教，甚至覺得是真正的基督教新教的精神。

我認識中國的精神世界晚于認識印度的，認識之后我又有了轉(zhuǎn)變。中國古代的道德觀使我覺得孔夫子和蘇格拉底是兄弟，老子深藏的智慧以及其神秘的動力使我思索良久。通過和幾位程度極高的天主教徒的交往，特別是通過與我的好友胡果巴爾的交往，來自基督教方面的浪潮再次影響了我，我贊同巴爾對宗教改革嚴厲的批評，但我沒有變?yōu)樘熘鹘掏�。�?dāng)時我也看到一些天主教的動作和政治策略，看到教會及政治代表、精神代表如何利用像巴爾這樣人格高尚純潔的人，他們見勢轉(zhuǎn)舵，一會兒宣揚他，一會兒冷淡他。這樣的教會顯然不是宗教理想的處所，這兒顯然也存在追逐名利、自以為是的作風(fēng)，顯然也有爭吵和赤裸裸的權(quán)力斗爭，只有私人生活中隱藏著真正的基督教精神。

在我的宗教生活中，基督教不是惟一的宗教，但它扮演著最重要的角色，我說的更多的是神秘基督教，而不是教會的基督教，它也不是全無矛盾，不過它和帶著印度、亞洲色彩的信仰，認為世界是一體的想法相安無事。我的生活中向來有宗教，沒有宗教我一天也生活不下去，不過，我不需要教會。我總覺得把信仰和政治分開的特別教會看起來像拒絕民族主義的諷刺畫，這種感覺在戰(zhàn)爭期間特別強烈，而新教沒有能力達到超越教派的統(tǒng)一，在我看來，這是德意志沒有能力達到一致的象征。早些年，我想到這些事的時候，總會以半崇敬半妒忌的眼光看羅馬天主教教會，直到今天，新教徒對于固定形式、傳統(tǒng)、可見的精神的渴望還使我維持著對這歐洲最大的文化形象的尊敬。不過，我也只是在一定距離之外才會對天主教教會有敬意，只要靠近它，它就像所有出于人的東西一樣，散發(fā)出血腥和暴力、政治和卑鄙的氣味。雖然這樣，我偶爾仍會羨慕天主教徒，他們能夠在神壇之前祈禱，不必躲在狹窄的小房間里，他們能夠?qū)χ鴳曰谧�的小窗口懺悔，不必在自我檢討中受良心的諷刺。

　

摘自 T4帝國 西門抽煙 2003-11-15.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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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信仰

有時我會在文章里談起我的信仰，十多年前我曾經(jīng)試圖把我的信仰寫成書，那本書叫“悉達多”。印度學(xué)生和日本和尚對這本書里關(guān)于信仰的問題常加以審視和討論，但是他們的基督教同行卻很少這么做。

在那本書里，我的信仰有一個印度名字和一副印度面孔，那并不是偶然的。我體驗過兩種宗教的形式，我的父輩祖輩都是虔誠正直的基督教徒，而我又是印度古籍的讀者，最崇敬的是奧義書、薄伽梵書和佛祖的宣道書。我成長在真正的、活生生的基督教義之中，而最初的宗教情感卻是在印度形式體驗到的，這也不是偶然的事。我的父母和外祖父畢生在印度傳教，雖然直到我的一位表兄和我才認識到各種宗教之間是沒有高低之分的，我的父母和外祖父都對印度的信仰形式有相當(dāng)深入的認識，他們對印度的宗教也頗具好感，只是他們不能完全承認罷了，所以說，我從小就生活在洋溢著印度精神和基督教精神的氛圍中。

我認識的基督教形式對我的生活有深刻影響，它十分刻板、脆弱而無常，這種形式今天已經(jīng)過時，也幾乎已經(jīng)消失了。我幼年認識的是具有清教徒色彩的新教，經(jīng)歷深刻而強烈。我的外祖父母和父母的生命完完全全由神的國度所決定，他們?yōu)槭谭钌穸�存在。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做神的生命，不是出于自私的原因，而是作為侍奉和供給而生活在神面前，這是我幼時最深切的經(jīng)歷，也是我得自家庭的最大遺產(chǎn)，我一生受這一經(jīng)歷的強烈影響，從未看重世間和世人，并且隨著年歲的增長，越來看得越淡薄。但是我父母那種表現(xiàn)為活生生的生命的基督教精神，畢生侍奉和供給，將生命奉獻給教會和服務(wù)于教會的基督教精神，無論多么偉大和高尚，其宗教和宗派的形式--這是我們小孩子所認識的形式--卻是我從很小就不愿信仰、不能忍受的。我們總要念一些格言、唱些詩歌，而這就使得有詩人氣質(zhì)的我感到受辱，當(dāng)幼年時期過去之后，我在少年時也已經(jīng)看得出，像我外祖父和父親這樣的人，事實上非常痛苦，因為他們不能像天主教徒那樣有規(guī)定的教旨和教條，不能像他們那樣有真正的、行之有效的儀式和真正的教堂。

所謂的“新教”教會是不存在的，分布在各處的鄉(xiāng)村小教堂就是它的教會，這些教會的歷史以及新教的封侯，一點也不比他們責(zé)罵的天主教教會高尚，幾乎所有真正的基督教精神、對神國的獻身精神都不是在這些小教堂內(nèi)完成的，而是更偏僻的，不過卻是熾熱警醒的秘密集會中以不固定的形式實現(xiàn)的，這些事我少年時代就已得知，雖然在我們家里說起鄉(xiāng)村教堂及其傳統(tǒng)形式總是充滿敬意（一種我感到并非完全真誠的敬意，我很早就對它有懷疑）。事實上，我少年時代從未從教堂得著宗教體驗。家中個人的禮拜和祈禱、父母的生活方式、他們不同尋常的貧窮、他們樂于接受困難的態(tài)度、他們對基督徒的博愛之心、他們?yōu)楫惤掏降膿?dān)憂，凡此種種基督徒生活中的熱情和英勇的營養(yǎng)都來自閱讀圣經(jīng)，而并非來自教堂，星期日在教堂做禮拜、上堅信禮課以及教會的兒童班都未曾帶給我任何宗教體驗。

與很少有回旋余地的基督徒生活相比，與甜膩膩的詩歌和無趣的牧師講道相比，印度宗教和詩歌的吸引力自然是大得多了。在這兒，我不感到任何事物迫近，聞不到灰色講臺持重的宣道和清教徒圣經(jīng)課的味道，我的幻想有活動的空間，從印度世界傳來的音訊我內(nèi)心能夠毫無阻力地接收，它們對我畢生產(chǎn)生影響。

我個人信仰的形式后來改變了多次，而這種形式的改變沒有一次是突然發(fā)生的，而總是在逐漸增長和發(fā)展起來的。在我的“悉達多”中，愛，而不是知識，占有最高地位，悉達多拒絕教條而以萬物為一體的體驗為中心，我們可以把這當(dāng)做是回歸到基督教，甚至覺得是真正的基督教新教的精神。

我認識中國的精神世界晚于認識印度的，認識之后我又有了轉(zhuǎn)變。中國古代的道德觀使我覺得孔夫子和蘇格拉底是兄弟，老子深藏的智慧以及其神秘的動力使我思索良久。通過和幾位程度極高的天主教徒的交往，特別是通過與我的好友胡果巴爾的交往，來自基督教方面的浪潮再次影響了我，我贊同巴爾對宗教改革嚴厲的批評，但我沒有變?yōu)樘熘鹘掏健．?dāng)時我也看到一些天主教的動作和政治策略，看到教會及政治代表、精神代表如何利用像巴爾這樣人格高尚純潔的人，他們見勢轉(zhuǎn)舵，一會兒宣揚他，一會兒冷淡他。這樣的教會顯然不是宗教理想的處所，這兒顯然也存在追逐名利、自以為是的作風(fēng)，顯然也有爭吵和赤裸裸的權(quán)力斗爭，只有私人生活中隱藏著真正的基督教精神。

在我的宗教生活中，基督教不是惟一的宗教，但它扮演著最重要的角色，我說的更多的是神秘基督教，而不是教會的基督教，它也不是全無矛盾，不過它和帶著印度、亞洲色彩的信仰，認為世界是一體的想法相安無事。我的生活中向來有宗教，沒有宗教我一天也生活不下去，不過，我不需要教會。我總覺得把信仰和政治分開的特別教會看起來像拒絕民族主義的諷刺畫，這種感覺在戰(zhàn)爭期間特別強烈，而新教沒有能力達到超越教派的統(tǒng)一，在我看來，這是德意志沒有能力達到一致的象征。早些年，我想到這些事的時候，總會以半崇敬半妒忌的眼光看羅馬天主教教會，直到今天，新教徒對于固定形式、傳統(tǒng)、可見的精神的渴望還使我維持著對這歐洲最大的文化形象的尊敬。不過，我也只是在一定距離之外才會對天主教教會有敬意，只要靠近它，它就像所有出于人的東西一樣，散發(fā)出血腥和暴力、政治和卑鄙的氣味。雖然這樣，我偶爾仍會羨慕天主教徒，他們能夠在神壇之前祈禱，不必躲在狹窄的小房間里，他們能夠?qū)χ鴳曰谧�的小窗口懺悔，不必在自我檢討中受良心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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