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央視春晚征聯(lián)
江蘇省木瀆高級中學 陳祥書
對聯(lián)是傳統(tǒng)的文學形式,也是中華的藝術瑰寶。它既有鮮明的文學性,又有高雅的藝術性。它既可題于園林亭榭,寺院廟宇,又可用于婚喪壽挽,門宅店市。每逢盛大場合,總要擬寫對聯(lián);特別是每年春節(jié),家家戶戶都要貼上春聯(lián)。正因為這樣,2011年央視春晚送出了五幅上聯(lián)或下聯(lián),向社會各界征集下聯(lián)或上聯(lián)。細細揣摩,所送的上聯(lián)或下聯(lián)很有特色,也頗有難度,F(xiàn)不揣淺陋,解讀如下:
第一幅是下聯(lián):五十六朵花開 五色十光六合春。稍稍一看,便可知道:前半句使用了數(shù)字“五十六”,后半句將“五十六”拆開嵌入其中。所以,此下聯(lián)是挺復雜的數(shù)字聯(lián),不是很純粹的那一種;因為它不僅有數(shù)字,而且還有拆數(shù)字。細細一想,前后之間關系密切,還存有一種因果聯(lián)系;尤其是“五十六朵花”,不光表示“五十六朵鮮花”,還可表示“五十六個民族”?梢哉f,蘊涵深刻,意義深遠。面對下聯(lián),中國青年文學家陳銘文對出了上聯(lián):九百萬方龍舞 九州百姓萬家喜。應該說,對得不錯;但仔細推敲,還有三點遺憾:一是“龍”是平聲,如果用仄聲來對,那將會更好;二是“百姓”與“萬家”,在意念上有重復之嫌;三是前后之間因果聯(lián)系不是很明顯。正因為如此,可改對如下:九百萬方谷穡 九州百業(yè)萬戶旺,或者千百萬只兔舞 千姿百態(tài)萬戶樂。如此之后,無論是平仄,還是因果關系,改句都比原句要好。只是“五色十光”是“五光十色”的變序,用“九州百業(yè)”來對不是最工,但用“千姿百態(tài)”來對就工整得多。再就是用“萬”對“六”平仄不符,幸好在“不論”之列。實際上,用“喜”“旺”“樂”來對“春”,雖然做到了仄起平收,但在意思上還不是對得最好,因為“春”與“夏”“秋”“冬”意思才相對。而從四聲來看,“秋”“冬”是平聲,“夏”為仄聲;按仄起平收的要求,只有用“夏”來對,才能對得工整。其實,上聯(lián)也不一定要理解成“五十六個民族”,也可以就作為一種春景,看作春暖花開;也不一定要用數(shù)字來對,也可另辟蹊徑,改用方位來對:前后中區(qū)域變 前冰后凍中段夏。
第二幅是上聯(lián):《游子吟》《鄉(xiāng)愁》《靜夜思》《荷塘月色》。為了讓大家理解正確,對得工整,此上聯(lián)使用了四個書名號,表明它是由四個作品名組成的;但在實際使用中,是不會使用書名號的。稍作思考,其意思是,游子低吟思鄉(xiāng)之愁,靜夜思念荷塘月色;其主語為“游子”,由“游子”發(fā)出“吟”和“思”的兩個動作。很顯然,要想工對下聯(lián),必須做到以下三點:一是必須由四個作品名組成,無論是文章、詩詞名,還是歌曲、電影名,都是可以的。二是必須有一個完整的意思,也就是前后之間必須意象相通,意思一貫。三是必須以某一對象為主語,統(tǒng)領整個下聯(lián)。針對上聯(lián),新聞時評人陳銘文對出了下聯(lián):《昭君怨》《別離》 《紅樓夢》 《旅夜書懷》。應該說,所對基本符合以上三點;但細細揣摩,還有一些小問題:一是“別離”與“鄉(xiāng)愁”、“月色”與“書懷”對得不工。因為“別離”是動詞,是并列結構;“鄉(xiāng)愁”是名詞,是偏正結構;“月色”是名詞,是偏正結構;“書懷”是動詞,是動賓結構。二是“旅夜”與上聯(lián)中的“靜夜”“月色”在意思上有重復。三是《紅樓夢》是清代作品,《旅夜書懷》是唐代作品,讓昭君在清代紅樓夢見唐代的旅夜,總有些不合邏輯,不近情理。再一點,從《游子吟》來看,與“游子”相對的應是“麗人”;用“昭君”來對,雖說也可以,但總不是最佳。鑒于此,試對如下:《麗人頌》《野趣》《黃昏戀》《杏谷風光》。《麗人頌》是現(xiàn)代詩歌(文心豪),《野趣》是散文(謝春卉),也是繪畫(王慜),還是雕塑(方旺生);《黃昏戀》是詩歌,也是散文,還是電影(導影李溯);《杏谷風光》是攝影。
第三幅是上聯(lián):虎步騰空去 悄然兔耳聽春步。此上聯(lián)由“虎步”到“兔耳”,暗示著虎去兔來的時間更替,蘊涵著先虎后兔的新舊交替。再者,用“虎步” 起首,用“春步”落尾,首尾皆有“步”字,前后互相照應。還有,“悄”是形容詞,“然”是形容詞詞尾。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前后主語不同,前者是“虎步”,產生了“騰空”的舉動;后者為“兔耳”,發(fā)出了“聽步”的動作。稍加體會,其意思是:虎年之虎已經邁步騰空遠去,兔年之兔已經悄然豎起耳朵傾聽新春腳步。不知因為什么,陳銘文先生未對此聯(lián)。所以,上網(wǎng)查閱了網(wǎng)友的下聯(lián),覺得有兩幅還不錯:龍行躍海來,昂揚蛇首盼云行//梅香撲面來 喧囂竹爆聞年香。但細細比較,此兩聯(lián)也有小小的不足:一是有些對得不工:“步”本身是名詞,“虎步”是偏正結構,而“行”是動詞,“龍行”是主謂結構;“悄然”是形容詞加詞尾,而“昂揚”“喧囂”是標準的形容詞。二是有些不合事理:通常皆說“爆竹”,不說“竹爆”,但講“爆竹”又不合平仄;因對聯(lián)最看重意思,故還是說成“爆竹”好!奥劇笔莿游锏男袨椋爸癖辈皇莿游,講“竹爆聞”似乎也不通;但如果將“聞”改為“傳”“遞”,那就好多了。大家知道,按照屬相排列,兔年之后是龍年,龍年之后是蛇年。依此,可試對如下:龍聲伴雨來 倏爾蛇身閃夏聲。根據(jù)龍虎爭斗的說法,依據(jù)龜兔賽跑的故事,也可擺脫屬相的束縛,進行如下應對:龍聲伴雨來 悠矣龜足踏夏聲。
第四幅是上聯(lián):百善孝為先 ;丶铱纯础4松下(lián)前半為一種哲理,后半為一句歌詞。其主要特點是,前后之間為因果關系:因為“百善孝為先”,所以要“常回家看看”。其最大難點在于“孝為先”和“看看”,因為“孝為先”是“孝是第一”,“看看”是動詞疊字。有人認為,此上聯(lián)是一幅雙關聯(lián),表達了長輩對孩子的一種期望,希望兒女回家看望老人;宜于用兒女的口吻來對下聯(lián),表達出兒女的心聲和感受。陳銘文先生就是其中的代表,請看他對的下聯(lián):一言語難盡 嘆歸途遙遙。很顯然,所對下聯(lián)確實是用兒女的口吻來對的,反映了回家難的苦衷;但無論是詞性,還是結構,二者都對得不好。因為“盡”是形容詞,“難盡”是補充結構;“先”是名詞,“為先”是動賓結構。“嘆”是動詞,“常”是副詞。“歸途”是名詞,是偏正結構;“回家”是動詞,是動賓結構!皣@歸途”是標準動賓,“;丶摇笔菭罴觿淤e!翱纯础笔莿釉~,“遙遙”是形容詞。所以,“嘆歸途遙遙”與上聯(lián)根本不對。細細品味,上聯(lián)也可理解為:前半句是闡釋了一種道理,后半句是對兒女的要求。自然,下聯(lián)也可從長輩角度來對,表達長輩對子女的關愛和牽掛。依愚之見,可應對如下:千良愛作首 日對面嘮嘮。事實上,“為”跟“是”相對,“先”與“冠”相配;“常”與“日”相應。基于此,可作如下應對:千良德是冠 日對鏡瞧瞧;或者千毒貪乃大 日對己省省。按照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的理論,跟“百”相對的最好是平聲,比如用“千”;但也可以是仄聲,例如用“萬”。
第五幅是上聯(lián):春晚迎春春不晚。此上聯(lián)屬于藏頭燕尾格,用“春晚”兩字冠首,用“春晚”中間嵌字結尾!按和怼闭Z意雙關,字面上是與“春不晚”相對的“春晚”,實際上是指除夕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依據(jù)雙關,陳銘文先生對了下聯(lián):燈節(jié)點燈燈紅節(jié)。粗粗一看,還是可以的。因為“燈節(jié)”是名詞,也是偏正結構;是元宵,也有聯(lián)歡晚會。用它對“春晚”,不光詞性相同,結構相似;而且表意相類,境界相符。但深入一想,就覺得仍有些不妥。因為“燈”與“春”,“節(jié)”與“晚”還是對得不太好。因為“春”是四季之首,“晚”有“夜間”之意。如果用“元宵”來對,那就高妙多了。因為不光“元宵”是名詞,也是偏正結構,而且意義相對,意思相應;更為重要的是,“元”有“第一”之意,“宵”是“夜晚”之意。自然,“元”與“春”更對,“宵”對“晚”更工。因而,用“元宵”來對“春晚”,才門當戶對,貼切工整。此外,用“紅”對“不”,也明顯地不工整。因為“紅”為形容詞,“不”是否定副詞,二者詞性明顯不同。但如果用“無”來對,那就比較工整。根據(jù)以上分析,可試對如下:元宵上元元無宵,或者歲除守歲歲無除。前者是說元宵是上元節(jié),鬧元宵原本沒有夜晚;后者是說除夕之夜,不眠守歲,迎來新年。顯然,無論是詞性,無論是結構,還是意境,兩者都對得很工。但相比之下,后者平仄更工,前者稍有遜色。
透過以上解讀,不難看出,好聯(lián)首先要對得工。所謂對得工,就是上下聯(lián)字數(shù)要相等,詞性要相同,結構要相似,平仄要相對。但更為重要的,是要聯(lián)得妙。也就是說,上下聯(lián)意義要相對,意思要貫通,意境要吻合。因為對聯(lián)雖然要對得工,但常常是以意取勝。比如武侯祠對聯(lián)“兩表酬三顧,一對足千秋”,平仄并不相合,但誰能否認它是一副好聯(lián)呢?!因此,好聯(lián)不光要對得工,更要聯(lián)得妙。(215101 蘇州市)
陳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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