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初戀,任何事都是閱歷越豐富越好人生哲理
有關(guān)人類的私人情感里,我想,初戀是一個頂頂奇怪的詞。
也許,對留意初戀的人來講,初戀是過去式的、滿懷滄桑的和令人慶幸不已的。而對于正在初戀的人看來,這個詞則是可笑的、無意義的和不屑一顧的,這個詞是他們未來才會想起來、用得著的,他們寧愿去想“為什么她不理我”、“為什么他總不見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等等煩心的問題,解決這些問題要實在得多。
看著現(xiàn)在的中學(xué)生騎著自行車三五成群混在上下班的人流里,我心里常常泛起淡淡的羨慕之情。這些嘻嘻哈哈無拘無束的男孩子女孩子是最快活的一群,最關(guān)心彼此的生日,最會利用節(jié)假日,最熱情地迎接圣誕節(jié)和情人節(jié),在緊張的'考試和雪片般飛舞的生日卡賀年卡里萌發(fā)著他們少男少女朦朧的情感,讓人以為人生總是春光明媚。對他們來說,現(xiàn)在談?wù)摮鯌俚母杏X實在可笑、無意義。他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在成長的陣痛中,比一陣風(fēng)還要輕的初戀將會更改或主宰自己的一部分取舍。
電影《情書》里博子為什么會嫉妒、痛苦、感到十分傷心?因為她和未婚夫的初中同學(xué)通信、回憶,知道了一個真相,那就是:未婚夫之所以對她一見鐘情,是因為自己和他的初戀對象長得像極了。盡管藤井樹(博子的未婚夫)死了,博子打撈出來的真相讓人看到,一個人的初戀就象血液那樣,布滿全身,看起來可以忽略,卻又在不動聲色間決定了一切。
我們這代人的中學(xué)時代回憶起來總會讓現(xiàn)在的少男少女覺得不可思議,那樣的年代,讓人聯(lián)想到南方特有的氣壓很低的梅雨季節(jié),太陽在很低很低的云層里射出毛絨絨的光束,雨在不停地淅瀝,路上走著的我們是一群內(nèi)心躁動不安的生靈。除了班干部,男孩子女孩子同窗四五載也許都沒說過一句話。
記得從高一開始,有些男生給女生偷偷扔個紙團或者寫一封“地址內(nèi)詳”的信,其神秘和鬼祟讓人想起電影里才有的秘密工作者。不幸而被看中的女孩子不是感到自豪和驕傲,而是象災(zāi)難臨頭一樣惶恐不安。有一次課間,班上有個文文靜靜的秀氣女生突然在教室里大聲哭起來,原來是她在抽屜里看到一紙條,內(nèi)容是某天某時在某地見面,她準(zhǔn)是認(rèn)定被班上一個頂頂差勁的男生看中是件可恥的事情,殊不知,她的反應(yīng)對我而言,卻比一場八級地震還要來得劇烈;匮弁菚r候,青春好比是一籠郁郁蔥蔥的青草,卻被無情地壓在一個巨大的灰色石塊下,挪動歲月的記憶,仿佛仍然可以聽見長長的嘆息。
曾經(jīng)在內(nèi)心深處以自己為主角,設(shè)計過一場初戀的游戲,大意是:他和女孩同桌,某天,他遞過去一張紙,上面寫著:“Yes?No?”那張紙好白啊,襯托得兩個英文粗壯無比。終于來了。可是為什么要來呢?女孩很想問一問他,問問他為什么給她出難題,讓她來做選擇。
她隱約感到,從他遞過紙條來起,從前就真的只能叫從前了,包括那些冰激凌,那些電腦游戲,那部腳踏車。
所以當(dāng)女孩的筆賭氣一樣地畫在第二個英位單詞上時,她把臉藏在了雙手里。任淚水悄無聲息地流到桌上。
暑假到了。開完散學(xué)典禮,女孩一直坐在座位上不想離開。也許兩個月后他也不在這所學(xué)校里了。他和她會在哪里再見到呢?
這個長發(fā)、長裙的女孩離開教室,穿過寬闊的操場,黃昏的熱浪悲傷地襲來。在校門口的陰影里,他和她的那部腳踏車安安靜靜地靠在一起。
…………
人生的初戀,對于一個男孩子,寄予了他對未來生活的多少抱負(fù)和雄心,對于一個女孩子,又裝載了她多少玫瑰色的夢想。我不知道有誰曾在我身上寄予了未來,但我知道,我曾經(jīng)在一個女孩身上編織過五彩的夢幻。
有這樣一段初戀的回憶,人生有可能戰(zhàn)勝很多卑瑣和庸俗,心里始終留一塊青翠的綠地。我以微笑感激我少年的朋友如今遠(yuǎn)渡重洋卻還在心里留一塊真純的領(lǐng)地,同時我以沉默讓那個故事永遠(yuǎn)留在它的主人那里。一只少年時代折就的紙船,根本無力渡過歲月的長河,何況它最初就不過是負(fù)載著一個人的夢幻,永遠(yuǎn)不可能駛到理想的彼岸。
世上有些事情的神秘,是不可以說破的。
世上有些事情,是為我們敏感的心靈獨自占有的。
可是不管怎么說,這也算愛戀,是走進(jìn)人生對生活、對美、對未來的愛戀,誰能界定初戀始于何時又始于何人呢?而那初戀的對象又永遠(yuǎn)在遙遠(yuǎn)記憶的盡頭神秘地時隱時現(xiàn),如海市蜃樓。有這樣的情感體驗總是美的,人生渴望它們的實現(xiàn),也需要不能實現(xiàn)它們的虛幻給我們無盡的遐想。
歲月是長河,初戀是身后遙遠(yuǎn)的航標(biāo)燈,明明滅滅,昭示著青春的理想。
歲月是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畫,初戀是起筆處最純情的一點,在人生的長卷里浸潤開去。
歲月縱然飄搖不定,初戀永遠(yuǎn)是細(xì)密溫柔的一片雨絲,點點滴滴、汀汀泠泠、瀟瀟灑灑直落到盡頭與你相伴。
崔永元說,除了初戀,任何事都是閱歷越豐富越好。這是我聽他講過的最動人的一句話。
冷不丁又想起了那首歌:“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安慰愛哭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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