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人生最美的相逢散文
記憶里,家鄉(xiāng)的草原一碧千里,溫柔細膩的遼河水從門前詩一樣的流過,成群的蝴蝶還有蜻蜓翩躚著來,又翩躚著走,累疼了我們在河邊飛楊的裙角。當(dāng)然,和蝴蝶一起翩躚的,還有時光。
當(dāng)我們那一群彩蝶一樣歡快的女孩兒都飛向四面八方的時候,家鄉(xiāng)的遼河邊映著的,只有麗麗的影子,她是我們姐妹當(dāng)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最聰明的一個。她說,她喜歡那些捧著泥土追趕太陽的人,我覺得她的想法很美,像席慕榮的詩。不象我們,雖然在城里有了一份工作,但許多事情都得聽別人的,從沒有在桌子上拍疼過手。我認(rèn)為像我這樣的人很沒本事,于是就很果斷的把自己嫁了,老早找一棵大樹乘著涼。
麗麗不一樣,她說她渴望一段不平常的感情,像書里那樣跌宕起伏,波瀾壯闊。我們常指點她生活才是原創(chuàng),書中都是模仿,她不聽。因此她的婚姻也頗費周折,訂婚儀式就舉行了五次,盡管麗麗全家都一心一意的對待此舉,似乎每一段感情也頗真摯,但最后都成了無言的結(jié)局,當(dāng)然有時怪男方,有時怪女方,有時誰也不怪。
聽說麗麗的第五個對象是一個很不錯的男孩子,當(dāng)然了,有本事和麗麗把戀愛延續(xù)到結(jié)婚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戰(zhàn)士,更何況他還有一位患先天性癲癇的母親,明白人都知道這種病是有遺傳的。
我們姐妹老早就跑過來勸麗麗,愛戀與溫情齊飛,心動豈能共可憐一色。
麗麗卻堅持,她說如果我不嫁,就沒人嫁他了。也許我曾經(jīng)的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就是為了在最后一刻,能遇到他。
我們看在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的份上,也就及時地閉了嘴。
麗麗說她的婆婆有兩個兒子,在大兒子結(jié)婚時她第一次犯病,當(dāng)時家里正在殺一頭豬以備慶祝,她在燒水,忽然就栽進了燙豬毛的沸水里,當(dāng)大家把她從沸水里救出來的時候,她死也不上醫(yī)院,說犯病時她不會痛,要省下錢為另一個兒子娶媳婦。而那個讓麗麗一心想嫁的男人對麗麗所有過份的`要求都應(yīng)下,對麗麗的要求卻只有一個,善待婆婆。
后來大家都有一種好奇,想看看這位飽經(jīng)苦難的老人,以至于后來送親的隊伍空前高漲,迎親的車沒坐下,好多人都在車?yán)锒字锴,誰也沒有擺新親的架子。
新娘子卻遲遲不肯出來,在車?yán)锔C得難受的送親人重新跑到屋里看,呵,新郞正在給新娘穿衣服,麗麗這家伙一早明明穿得利索的,看新郎來接了又不嫌麻煩的脫了,看那陣式,兩個人正在享受浪漫時光,完全不顧及我們的感覺,看上去,新郎的確很好,但不足以讓他打敗前四個男人,我們只能用情人眼里出西施來緩解心里的疑問。
當(dāng)送親的車隊來到了遼河邊,草原上常見的白毛風(fēng)卻不識趣的刮了起來,所有的車都埋進了沙土里,我從車?yán)锾匠鲱^來,回想兒時翩躚的蝴蝶和蜻蜓,物是人非,愁悵間,大口的風(fēng)沙灌進了嘴里,司機有令,除了新娘,都下來推車。
當(dāng)我們灰頭土臉的來到新郎家,我們的身上便盯滿了不一樣的目光,脫下衣服甩一甩,就會聽到辟哩啪啦的聲響了。
終于看到了老婆婆,她化解了我們在來時路上對小麗婚姻的種種猜測?吹嚼先说囊凰,內(nèi)心沒有恐懼,只有憐惜。老人用左手拿著酒瓶,挨桌的給我們滿酒,她的右手和右半身長在了一起,大概是燙傷后沒有及時上醫(yī)院的原因,還有右眼,右腦,都清晰的記錄著她當(dāng)時栽到沸水里的姿式,留下了永遠不能抹去的傷痕。想到時下流行的給婆婆戴花,賞文銀八百八,我們都極力慫恿麗麗快買幾朵,麗麗卻從不動容。原來她的婆婆根本就沒了頭發(fā),面對著這樣一張滄桑的臉,我為自己的想法汗顏。
送親的隊伍要走了,麗麗哭了,這是出嫁時所有女孩子的心情,她的婆婆用一只手擦拭著麗麗的眼淚,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轉(zhuǎn)身出門,和我們每一個人握手告別,風(fēng)吹動著她只剩下半個腦袋的頭發(fā)。冬日里,像一幅動人的簡筆畫,那一刻,我忽然就明白了那樣一種心情——愛是人生最美的相逢。
也許,在麗麗的世界里,那句我不嫁他,就沒人嫁他了,并不是一句玩笑話吧。
回去的路風(fēng)更大了,我的心里卻流著一股春天的暖流,麗麗說他喜歡那群捧著泥土追趕太陽的人,而我內(nèi)心深處,又何嘗不喜歡那種古樸的生活方式——樹木,河水,老屋,生機和家。
一年以后,去喝麗麗兒子的滿月酒,當(dāng)我心情復(fù)雜的走進麗麗的家,她的健康可愛的兒子正沖我笑,麗麗的婆婆雙手麻利的為孫子換尿布,老人成功的做了一次手術(shù),雖然面目還是很嚇人,但雙手能活動自如了。全家人樂呵呵的圍在一起,電視里正在放一首輕柔得像一團棉絮的歌。
那一瞬間,我忽然感覺,是不是所有的母親都習(xí)慣了不提辛苦,也不做要求,只是盼望有一天,兒女們會在膝下在心上,婉約出一幅溫暖的畫面。
世間萬物越分越多的,唯有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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