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日散文
有的人可以終生不見,有的人理當常去看看。那年地震剛息幾天,何潔就把我叫到青峰書院暫避其難,在山中我一住就是半個多月,那段日子充滿了禪意般的寧靜。后來我時常也去,再后來,去的次數竟然日漸稀疏了。何故?一旦自問,我真還找不出一個讓人可原的理由,只覺得愈久沒去,就愈是去心難起。
數月前那個夏日,成都朋友J君叫我陪她去山上看看何潔,我這才驅車三十多公里去了一趟青峰書院。山腳下,通往書院的石徑左側有條公路,道彎坡陡,這條公路我實覺陌生,甚至不知通往何處,經打聽才知道它直抵書院。J君疑惑地看了看我,像是在說:你怎么連這兒修了公路都不清楚?
停車場有些空蕩,這時院里定然少了許多往常的那份熱鬧。從這兒看書院門樓只能仰望,然后拾級五十、叩門數聲,這才跨進久違的庭院。
“姑婆在亭子里。”王小妹輕輕關上了開合嘎吱的木門。
院里很靜,只有清晰的鳥蟬聲忽近忽遠。那座亭子踞巖而立,六根圓柱撐起六角飛檐,何潔謂之六角亭。那年地震時,我們就蜷伏其中。所以何潔與人每每在此喝茶,都會由此談開那次險遇。對我她是不會那樣滔滔追述的,那段相擁護命的短促經歷,當時就讓她給凝縮為“生死之交”了。
何潔獨坐亭中,身邊照常擺著清茶、干果和書。這時她看的不是書,是相冊。放在旁邊的四五本相冊也都厚厚的,想必此前她都交替看過了。旁邊還有一只空空的木把布袋,一看便知,她的所有相冊平時都全藏袋中,只須一提,眾多親朋故友也就隨她而行而坐,也就聽她喃喃地絮叨了起來。
問候如常。杯茶過后,她又打開相冊,給我們翻點起了這人那人。
——他是搞雕塑的,已經去世好幾年啰。
——這是我的一個同門師兄,去年剛過世。
——他是個作家,寫過很多好作品,現在都已癱瘓啰。
她一連介紹了好些人,其中有我熟悉和不熟悉的。那張有雕塑家的照片,是我2005年初春在書院工地上拍的五人合影,破土剛出的菩薩石像端坐正中。雕塑家系宜賓人,魁梧、耿直。
——這是你我當年在書院工地上一起照的,你看看,那時的`你,哪像現在哦。
她這話說得我更覺自己今不如昔了。
——弟娃兒,你看看當年的大姐!
相冊上幾張略微泛黃的黑白照片,張張都是何潔的青春,都像是那個年代的某首歌、某首詩,其柔婉之美令人心動。
看著自己的花樣年華,何潔平靜如水。這一刻,我似乎感覺到了這靜水下的那股深流。也就在這時我才發(fā)見她氣色紅潤、精神矍鑠,說了那么多話,沒半句像以往那樣說自己這兒不對勁、那兒舒服,整個與古稀之年毫不沾邊。
一只長尾鳥呀呀呀地從院里樹上緩緩飛起。她望著那只大鳥輕語道:“你咋個又按不到時間哦,吃晚飯還早哈。”
我抬頭望去,其鳥如鳳、翔之若舞,轉眼間便隱入了林中,這鳥讓我感到好生稀奇。此時我才望見崖上萬木猶如翠浪西傾,這般造型無疑是那場地震的創(chuàng)意。整片青林層層蔥蘢、鳥蟬和鳴,每一絲清潤空氣中仿佛都含著靈氣。再看亭邊那棵曾讓何潔費心治愈的千年銀杏,從樹干到枝葉,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昂然而又玄妙的活力與神韻。
何潔的居屋型似別墅,自名為“知返居”。她說她打算在頂樓東南一面拆除磚墻、搭建陽臺,好讓自己享受更多的春光秋月。聽后,我和J君面面相覷。
“我要去走動走動了。你們去給師傅上上香!彼恼f道如閘流而止。
我同J君轉到后院高臺上,在通體雪白的“菩提正果塔”前焚香而拜。香煙裊裊間,但見傍晚臨近,便與何潔道過保重就出門下山了。
回城路上,我們才繞著何潔的那個“打算”感嘆了一陣,彼此所見略同。建偌大座書院,可以說早已耗損了她全部的心血,而今書院幾近完美、足以安度,何苦再興土木?用J君的話說,那樣就是“折騰”。不過稍加細想,倒覺得何潔大姐之所以歷經半世滄桑仍然身心活躍,興許就因這“折騰”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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