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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南方散文
也許是生在北方長在北方的緣故,也許是人越?jīng)]有什么就越想什么的緣故,從小到大,每當(dāng)我向往一個地方或想念一個人,總會佇北而立、引頸南望,即使那個地方或那個人并不在南方,即使它或他正在與南方相反的方向。比如小時候最想去北京,就覺得北京就在南邊,遙想的時候總是仰面南方,一站就是半天,連“光芒四射的天安門”似乎都看見了。有意思的是,長大了,去過了,明白了北京在北的事實。但情感上的方位卻仍不肯改變,想念和仰望北京的時候,仍是小時候的姿勢——背北面南呢。
我想,南方于我,與其說是一個方位,倒不如說是一種情結(jié)或情懷呢。
可是,我第一次去南方卻無一絲浪漫,甚至還有點狼狽和啼笑皆非。
應(yīng)該是我做業(yè)務(wù)員的第三個春天吧。我因為業(yè)務(wù)做得好,因為賺了三千元大錢,便躊躕滿志,與母親籌劃著想把父親留給給我們的三間泥坯屋改造成四間大瓦房。
那次,出差泰安,我順便帶了400元——這是四間新房、六個門和七扇窗的五金專用款。泰安地區(qū)的五金便宜,在那里采購,比我們當(dāng)?shù)卣梢怨?jié)省50元呢。那年代,50元,可購六袋水泥,足可實現(xiàn)母親想硬化院子的理想。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沒有算到的是,人到泰安,400大元就不翼而飛……
看著被割了一刀的背包,我欲哭無淚,欲罵無聲,欲打無人。不幸中的萬幸,從礦上支取的200元差旅費還在。我這人公私分明,從不把公家的錢與個人的錢混為一談。這也算老天對我這個死心眼的一種垂憐吧。
可是,一想到那400大元我就心疼如絞——那時候只有十元一張的人民幣。400元,40張,整齊囫圇的一大摞。 R出門,母親還用了半轱轆紅絲線橫纏豎繞了,說紅線可以拴住錢腳……她哪里知道,紅線能拴住錢的腳,卻擋不住泰安人的手呢。這個該死的人,他不是偷去了400元錢,而是偷去了我的心血和我們一家人的希翼和愿望。我怒不可遏。我無法在旅館安坐,我去泰安的大街上瘋走,我看每個晃過的面孔都是偷我錢的小偷。我的腦子一百次一千次地晃過我抓住小偷的那一刻:勒住他的衣領(lǐng)子,先給了他一百個耳光,再給了他一百個窩心腳,打得他滿地找牙、跪地求饒,拱手把錢奉還……
可是,什么也沒發(fā)生。
我感覺我是一只點燃了引信的爆仗,見誰都會炸他個七零八落。這種失控的狀態(tài)下,我無法見客戶,也不愿辦業(yè)務(wù),更不想回家;丶,我怎么跟母親交代啊?母親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瘋掉的。可是,我總該有個地方去呀?可我能去哪兒呢?……很快,我就做出了決定,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吃驚的決定:去南方。去南京。去看南京長江大橋。
南京長江大橋,還是上小學(xué)時從課文里知道的。也不知是當(dāng)時老師講得太動情,還是自己聽得太投入,事過十幾年,關(guān)于它的一些數(shù)字與描寫我還依稀記得:說它是長江上第一座跨江大橋;說它4500多米長,橋上200幅浮雕,150對白玉蘭路燈,兩端的橋頭堡各有一座高10多米的工農(nóng)兵雕塑;說它整座大橋如同彩虹凌空于萬里長江之上,雄偉壯觀,每年吸引著大量游客前去參觀游覽。印象最深的,是說它是雙層兩用橋,可上跑汽車,下跑火車……當(dāng)時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座橋上,怎么能同時跑汽車和火車呢?……
可是,這個潛伏于少年時光的“南京長江大橋”,就在這個時候奇怪且強烈地冒了出來:南下,去看南京長江大橋……
不管怎樣,這個嶄新的念頭讓我為之歡欣和振奮!心上立即有一脈清涼掠過,滿腔的怒火立時也減了大半——是的,我要去南方,我決定去南方,我立刻馬上去南方!
火車是傍晚6點多。到南京是早晨6點多。這時間我忒喜歡。坐一夜到站,省一夜宿費?看翱诘淖晃乙蚕矚g?梢圆焕硭,只看窗外風(fēng)景。
就這樣,一個帶著半肚子火氣的北方女人,登上了南下的火車。
跟著“吭吭哧哧”的火車跑了一夜,我想我一定是睡著了……只記得一睜眼,我便看到一個完全不同于北方的南國黎明:清幽幽的天幕下,遠遠近近都是閃著亮白水色的田疇,偶有桔光小屋閃過,美得像夢;空氣是甜的,摻有薰衣草和梔子花的香氣;風(fēng)是輕的,帶著南方特有的濕潤和細柔……
我完全被這種南國的清新與恬靜陶醉了。我對著窗口大口吐納,感覺五臟六腑連同昨夜的火氣濁氣窩囊氣全部被置換了出去。我覺得自己空凈靈俏了,成了一個嶄新的、浪漫的、美麗的南方女郎了,我為自己的美麗臆想而咧嘴笑了。
這是失竊之后的半天一夜中的第一個笑容。
那一次,我就是以這種全新的形象游走了南京和蘇州。不僅走過南京長江大橋,還登臨了中山陵,游覽了莫愁湖,去雨花臺揀了雨花石,去夫子廟吃了涼粉、赤豆糕,去新街口給三妹四妹小弟買了一只鹽水鴨……意猶未盡,還跑去看了蘇州的秀美園林,逛了石路絲綢街,給母親買了一塊亮緞被面……直到200元差旅費花得只剩了一張南京至膠州的火車票和一張膠州至艾山的汽車票。
沒吃沒喝一路到家,身上只剩下一毛錢。
至于那丟了的六個門七扇窗的五金專用款后來是從哪里墊兌的,是怎樣解決的,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只記得:我們家的四間新房于第二年春天如期落成,還有,我第一次去南方的全部細節(jié)。
我常想,如果那400元不丟,我就不會有那樣一次獨特的去南方了;如果沒有那樣一次的去南方,我就不會有那樣一種獨特去南方的經(jīng)歷與體驗;沒有那樣一種獨特去南方的經(jīng)歷與體驗,我就不會有現(xiàn)在坐在電腦前回味當(dāng)年的怡然與美好。我的人生就少了一次獨特美好的“第一次”,我的“人生第一次系列”就少了一個有趣的篇章。那么,當(dāng)年丟了400大元的我,是失呢,還是得?
因此,我常常由衷地、溫柔地想起那個人,想起那個無形中幫我演繹了這段精彩人生的那個人。我常常面南而坐,輕聲問一句:喂!老朋友,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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