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杳杳、一地泡桐花香繞散文
我曾捉摸過散文是什么,比如,風蕭蕭呼嘯在嚷嚷什么,雨滴滴答答在啰嗦什么,溪水潺潺又如泣如訴什么。我也寫過風呼嘯、雨滴答、溪水潺潺這樣的詞句,我真知道它們是說什么嗎?不知道。說得清楚嗎?說不清楚,是瞎琢磨。于是忽然靈感,覺得散文不就是瞎琢磨胡編。斯文的說法叫做抒情,不斯文的說不就是胡說八道。風哪會生氣,雨哪里會哭泣,溪水又哪能唱歌,是寫文章的人把自己的情感強加于風,強安給雨,強賦予溪水。
這人說風雨它逗趣,那人說山水多情,又有人說花樹溫馨,全是把自己的感受塞給它們,自己高興就要它們一同高興,自己多情就說它們也多情,借它們抒發(fā)自己罷了。
我就曾調(diào)侃過自己,說我的散文是沒話找話、無病呻吟。細推敲確實如此,如同得了妄想癥,患了胡思亂想的毛病。花花草草想些什么我哪知道,其他人又哪知道。既然都不知道可又都是又那么說,豈不就是瞎編瞎猜想的。古人早就點破這層窗戶紙,叫做借物言志借景抒情。是呀,花草不過是借來言志,借來抒發(fā)自己而已。
比如蜜蜂每日東嗡嗡西嚷嚷,嗡嗡嚷嚷什么呢?誰也不知道,可有人聽出來是發(fā)牢騷,嚷著“為誰辛苦為誰忙”。那是忖度,依自己的心態(tài)捉摸的,是作者的代言人罷了。
蜜蜂忙忙碌碌是天性,天生需要采蜜,不叫辛苦不叫累也是天性,它不胡思亂想,沒有覺得不平等,不曉得受了剝削和壓迫。一些好事者嚷嚷“為誰辛苦為誰忙”為它“抱不平”,其實還不是為蜜蜂而是為自己抱不平,以蜜蜂的身份名義借題發(fā)揮,發(fā)泄自己的不滿。蜜蜂不會說話,要不然說不定還鉆入他們耳朵表示抗議:“你冒名頂替強行代表,誰讓你代表我,我從來就沒說過‘為誰辛苦為誰忙’,簡直是栽贓!”
我在院子里晨跑,望著飄落的泡桐花,忽然一股莫名其妙的思緒。白白的泡桐花多美麗呵,可是正一朵朵飄灑落地,不聲不響的撲在冰涼的水泥地上,蔫蔫的,沒精打采。一天我忽來靈感,又有了寫散文的.感慨,為泡桐不平。并沒有聽見什么,又是瞎琢磨的。常?吹铰牭竭@樣那樣的不平,所以聯(lián)想了泡桐。
思緒紛紛。一會兒想,泡桐花是被風吹落的;一會兒想,不是被風吹落的,到處有風,怎就單單吹落泡桐花呢;一會兒想,樹大招風,所以它首先飄落;一會兒覺得它太虧了,沒人為它打理,為它澆水施肥除草,全靠自己掙扎,靠雨露滋潤風給涼爽,才一年一度開放卻沒有風光多久就被吹落;一會兒又覺得是它自己不安分守己,愛跳跳板蹦才蹦落的;一會兒又想,難道它是守不住寂寞,嫌樹梢太高,高處不勝寒,難和來往行人近距離接觸,很少人能欣賞著,于是借夜風吹拂悄悄飄落地面。
泡桐花一落地就趴下不動,癟癟的,只剩一股淡淡的香氣。于是我忽然又覺得,它是為了貢獻自己的余香,在高高的空中香氣白白飄散,所以才急急忙忙飄落,留下自己的余香送給來來往往的行人。我忽然覺得泡桐真是不錯,記著大家,奄奄一息之際,還想著把余香貢獻,高風亮節(jié)啊。
一樹泡桐盈盈態(tài),一片花兒白皚皚;
無需灑水與伺候,春風一來繽紛開。
離開枝頭棄妖嬈,一地泡桐花香繞;
即便飄飄落了地,還留余香四處飄。
這美麗馨香的泡桐花哪舍得踩踏,哪忍心把它“零落成泥碾作塵”。我彎彎繞繞的,尋空檔跑步。多么可愛的泡桐花呀,怎能把它踩爛踏碎呢。
它為什么就那么匆匆忙忙的拋棄妖嬈,怎么就舍得離開裊裊娜娜高高的枝頭,飄落在水泥地上,我有點好奇,想問問。忽然想起歐陽修的“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被沒有問了,問也是白問,它不會回答的。如果也來歐陽修的那詩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多尷尬呵。
忽然想起該問風,篇碰釘子便在心里問道:春風呀,你一向溫情、溫柔、溫馨,為什么要急急忙忙把泡桐花吹落呢,吹落了豈不要成塵作泥了?風沒回答,依然颯颯的吹著。大概是嫌我多事,忽然一絲風鉆進了我的鼻子眼,忍不住“啊呿”一聲噴嚏。我不甘心:春風呀,你不該把它們吹落。忽然又一絲風鉆入我的鼻子眼,又忍不住“啊呿”一聲噴嚏。
我住房后就有泡桐,十分贊賞它堅忍不拔。大概嫌它礙事,或擋了誰家的視線與陽光,每兩三年就要用鋸子斧頭砍伐一次。它不氣餒,砍去便又長砍去便又長,一旦得到休養(yǎng)生息就猛猛的長成了一棵棵大樹。猜想是它的堅忍不拔性格,不服氣,我喜歡它的堅毅,且為作詞贊曰:
干直葉闊花馨香,春日雪白展斑斕;
芳名叫做泡桐花,高高豎起在路旁。
隨春風起展紛繁,碧綠欲吐立刻讓;
翩翩落地花香繞,不計靚麗短與長。
花開行人愛欣賞,夏日碧綠擋太陽;
滴翠濃蔭悅眼目,綠風颯颯送涼爽。
有人砍斫不哭喪,任由他人鋸又砍;
一待休養(yǎng)生息時,猛然放開往上長。
不怕下年還被砍,東方不亮西邊亮;
一地泡桐花香繞,留給路人香不斷。
今日砍去明再長,亭亭玉立任人賞;
疑問泡桐緣何故,立志扮綠又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