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故鄉(xiāng)的散文
那時的故鄉(xiāng),一定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
那時的山,一定清秀如女孩的眉毛,不是現(xiàn)代女孩,是古代仕女的,用黛畫的,翠綠翠綠的,一個皺褶一個皺褶地皺起,更顯得秀氣了。
這綠,就是茶林。
因?yàn),這兒,將來要作為全縣的茶葉基地。
那綠,從山頭流淌下來,從谷底奔涌出來,順著山路一路盤旋下來,一定綠得清新,綠得醒目,綠得張揚(yáng),綠得嬌媚。綠中,盛開著一朵一朵茶花,潔白,純粹,纖塵不染。當(dāng)然,還有采茶的女子,在茶林里忙碌著,在山路上穿梭著,那山歌,也如一朵朵水花兒,從綠如湖水的茶林里漾起——
三月采茶過清明,
哥在遠(yuǎn)處牽妹心。
妹子一心掛兩地啊,
哥哥啊,
趕著清明回家中——
《采茶歌》唱了一年又一年,有了茶的時候,清明前后,出外的“哥哥”一定也會回來,幫著采茶:茶葉不等人,一天一個樣,每一枚茶芽送進(jìn)廠,那都是錢啊。
那時故鄉(xiāng)的水,也一定如女孩的眼睛一樣,清亮亮的。
故鄉(xiāng)的山,這幾年是光的,如謝頂了一般,東邊一塊被開荒,西邊一塊被挖空。平時,河里沒水,一旦下雨,山洪滾滾,泥漿直撲下河。河里,頃刻之間,就是一條泥龍,奔騰著,咆哮著,聲勢駭人。
民以食為天,食以地為基:這河里流的不是土,是山里人的糧食啊。
到那時,茶綠了,山青了,山上的土也就不會再這樣流走了。再下雨,河里的水一定會漲,但一定不會變成泥漿,不會怒吼如獅。
天晴了,水一定也不會消失,因?yàn),山清水秀,?xì)水長流嘛。水清清一脈,緩緩流著,再也不會耍著潑,抖著威,一副河?xùn)|獅吼的樣子,她溫柔,含蓄,通情達(dá)理,如山里的女孩子一樣,很有人情味,白天映著白云;到了晚上,映著星星,映著月亮,還回應(yīng)著聲聲蟲鳴。
有水,就少不了那些可愛的精靈。
魚兒是應(yīng)當(dāng)有的.,雖然很小,粗僅一線,可是身上的斑點(diǎn)還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對大大的眼睛還是很靈動,輕輕地甩著尾兒,甩不出水花,但是,能甩出一絲絲的波紋。
到了夏天,蝌蚪出現(xiàn)了,一個個頂著一顆碩大的腦袋,一會兒游入青苔里去了,一會兒又甩一下尾,游進(jìn)云的影子中去了。
水邊,有艾蒿,有葦草,密密叢叢的,在水的潤澤下,格外青嫩,格外翠綠,給河鑲著兩道邊兒,彎彎曲曲,一直延伸到山的拐彎處。
姑娘和小媳婦們細(xì)細(xì)的身影,在夏日的早晨或黃昏會出現(xiàn)在河邊,那嘻嘻哈哈的笑聲,清亮如水洗過一樣。洗衣機(jī)再好,哪有流動的水好啊?洗衣服放得開手腳,也洗得凈。再說,就是不洗衣服,這么凈的水,把腳伸進(jìn)去,讓白凈的水吻著腳面兒,讓小小的魚兒在腳趾邊唼喋著,也是一種享受。
山里那條公路,到時也該下崗了。
那是一條什么樣的路啊,沿著山腳繞來彎去,雞腸子一樣。晴天還好說,一下雨,一腳下去,就是一腳泥。摩托車陷入水塘中,只是“嗚嗚”地吼,就是爬不出來。最后,雖然出來了,人和車都糊滿了泥。
那時的路應(yīng)該是水泥鋪的,對,一定的。
這么美的山,這么清的水,也只有這樣的水泥路才能相配啊。不然,到時候,遠(yuǎn)處有人突生逸興,想來茶鄉(xiāng)走走看看,背著相機(jī),跑來一看,一路泥坑,一路水塘,一定游興頓漸。
山里那時,一定會辦起茶廠。那時的故鄉(xiāng)
那樣的話,年年到外地打工的年輕人,就不用再出遠(yuǎn)門了,不用一過正月初六,就提著行李,揮別父母,揮別故鄉(xiāng),扔下孩子,一步一步,走向遠(yuǎn)方。故土難離,每一次遠(yuǎn)行,對村里的年輕人來說,都是一次心靈的煎熬。更何況,將上了年紀(jì)的老人,還有年幼的孩子,都一股腦兒扔在家里,他們也實(shí)在不放心啊。
如果真那樣,那么,村里就沒有留守老人,和留守兒童了。
到時,再回到山中,在綠綠的山風(fēng)中,在清亮亮的水聲中,拐一個山灣,走進(jìn)剛剛修建好的移民小村中,面對著一座座樓房,面對著孩子和老人的微笑,再聽到遠(yuǎn)山上傳來一陣陣采茶歌聲,像我這樣離開故鄉(xiāng)多年的游子,一定會醉透了心,醉透了靈魂吧。
我想,尤其是在三月,在花紅柳綠山青時,更會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