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布谷啼作文
自小,我對布谷鳥的啼叫就有一種恐懼感。
當布谷鳥“布谷,布谷……”啼叫的時候, 陽光一天天熱烈了,麥子一天天成熟了,趕會的時候,人們開始往家里扛割麥的鐮刀,揚場的荊叉,打場的掃帚……
父親天天往地里跑。一是為了割草,二是為了看麥子熟了沒有。
“明天起五更去鱉蓋地割麥,早上啃干糧,中午送飯到地里!”晚飯的時候,父親發(fā)表割麥動員。
于是,我們便早早入睡,父親則霍霍地在牛槽上磨鐮刀。
我對割麥的印象,最初是好玩。七八歲時,給生產(chǎn)隊里割過一次。那次,是我一再要求“掙工分”才獲得生產(chǎn)隊長批準的。我興奮得屁顛屁顛的,好像娶大嫂時一樣,布谷鳥第一次鳴叫,就激動地爬起床。
我是最小的勞動力,周圍的人很照顧我,我負責的三壟麥子,常常被大人捎帶著割了。于是,我興奮地空跑過去。胖嬸摸著我的腦袋對父親說:“大哥呀,你家小三真能干,這么小就會給你掙工分了!”我樂滋滋地,親眼看著記工員在我父親名字下面記下三分。
第二年,生產(chǎn)隊解散了,上百人一起割麥,有說有笑,打打鬧鬧的場面沒有了。割麥變成了一項枯燥透頂?shù)幕睢?/p>
鱉蓋地離村子有五六里地,跑一趟就夠一歇兒了,麥壟一望無際,總也割不到頭。
開始還可以,彩云飄飄,涼風習習,姊妹幾個有說有笑,和著割麥的噌噌聲,很是開心。
不久,手上火辣辣的,好想要起泡,腰開始酸疼,胳臂也扯得生疼。我們站起來瞭望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
“伯,我手疼!”我說。
“把手在頭發(fā)上擦擦,可以防止起泡!”父親說著,手上的鐮刀一刻也不停下。
我割幾鐮刀,然后又停下望,一望無際的麥壟何時是個頭?
“伯,我腰疼!”我哼哼唧唧地說。
“小孩子,那里有腰?”父親頭也不抬,彎腰繼續(xù)割麥。我不禁生氣起來,他本身就駝背,當然不會腰疼。
“伯,我的鐮刀找不到了!”我把鐮刀別到腰里,喝完水四處裝著找不到鐮刀。
“你腰里不是別著鐮刀的嗎?”父親停下來,伸伸腰,用手捶捶背說。
“小孩子,哪里有腰!”我模仿著父親的強調(diào)說:“我的腰在哪里?”
“臭小子,在這里等著我呢?”父親笑呵呵地,招呼我們休息。他點上煙袋吞云吐霧,我們躺在麥稈堆上看云,半掙了眼,看太陽,紅紅的,很晃眼。
“今年收成不錯,交了公糧,領了錢,老三就可以上學了!备赣H灌了一口姐姐遞過去的.去火茶,瞇著眼,信心十足地說!胞溋T,我們把豬賣了,羊也賣了,買頭牛喂喂,明年,賣了牛給老二蓋房子……”
在我的印象里,父親是地道而精明的農(nóng)民,總是信心十足,總是領著我們干不完的活。蓋房子,娶媳婦,待米面客,打發(fā)閨女,一年辦一件大事。就靠著養(yǎng)羊,喂牛,打磚燒窯……
我的哥哥姐姐都害怕跟著父親干活。父親急活,一見我們磨磨蹭蹭,就暴跳如雷。大哥和他吵過架,二哥挨過他的打,我和弟弟因為打場期間溜回來聽劉蘭芳的《岳飛傳》,父親一叉下去,把二哥新買的收音機砸了個稀巴爛。
我初中畢業(yè)那年,父親說:“考上師范,你上學!考不上師范,回來跟著我種地!”
或許是為了討父親的歡心,或許是天性使然,那年,我學會了裝麥車、揚場、打落子等農(nóng)活。父親見人就夸我會干活,我是姊妹幾個中間唯一跟著父親干活沒有挨過罵的。
那年,一個收麥假,布谷鳥一叫我就跟著父親下地,手上磨了老繭,肩膀曬脫了一層皮。快要麥罷了,有一天,我們上午割麥,中午碾場,下午烏云翻滾,連三趕四,起場,揚場,把麥子拉回家。然后,去幫大哥家起場。
黃昏時候,雨終于下來了。我們發(fā)瘋似的起場,壟堆,還要把他家曬的麥子拉回家。我一次攜了兩魚皮袋子麥,往屋里搬運,一二百斤的麻袋,也不知怎么搬進了屋里。
只知道,后來,我怎么也搬不動那么重的麻袋,只知道,第二天布谷鳥叫的時候,我起不來床了,我累垮了。躺了三四天,下床走幾步就出汗。
后來,我就害怕了布谷鳥啼叫。
再往后,有了收割機,不用割麥子了,有了聯(lián)合收割機,連場也不用打了。剛聽見布谷鳥叫,帶了啤酒飲料回家慰問,家里已經(jīng)麥罷了。下車給老鄉(xiāng)們散煙,他們正在打麻將。
不過,我還是害怕聽見布谷鳥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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