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李白的道境仙韻飄逸詩風
詩人李白是我國唐代的偉大詩人，字太白，還有“謫仙”、“青蓮居士”等名號，生于公元七○一年，卒于公元七六二年。詩人李白的詩搜集最完備的是王琦的《李太白集》，存詩１０５２首，其中還有一些詩真?zhèn)坞y定。這些詩只是詩人李白詩作的一部分，還在詩人活著的時候，李陽冰就說詩人李白的作品“自中原有事，公避地八年，當時著述，十喪其九�！苯酉聛硇【帪槟銕頊\析詩人李白的道境仙韻飄逸詩風，希望對你有幫助。
學道求仙、服食煉丹幾乎貫穿了詩人李白一生。詩人李白還兩受道策，成為道教徒。探討了道教信仰與詩人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詩歌風格的深層聯(lián)系。
詩人李白“始終是個世外的道士”①，盡管他的思想構(gòu)成駁雜，但其主導未出道家一道教界內(nèi)。他不但以道教教義為高標，塑造著自己的人格風范，而且以道境為理想，把其作為畢生不懈的追求。其飄逸詩風，正是他體悟“道”境的產(chǎn)物。然而，探討詩人李白詩歌與道教關系者，多著眼于詩人尋仙訪道的具體活動及其詩作中對道教典故、神仙意象的運用，對道教信仰與其詩歌風格的深層聯(lián)系，尚涉筆不多。本文擬就此作粗淺的探討。
作為道教教義核心的“道”，具有不同層面的多重意蘊。依據(jù)歷代道教學者較具普遍性的論述，我們將其形態(tài)特質(zhì)概括為四：①玄遠窈冥；②超絕無限；③流動變幻；④逆向體悟的思維方式。它們都深刻作用于詩人李白的 藝術(shù) 趣味、藝術(shù)構(gòu)思，體現(xiàn)于取材、煉意、造境、建構(gòu)諸方面，形成了其飄逸的詩歌風格�！帮h逸”，司空圖描述為：“落落欲往，矯矯不群。緱山之鶴，華頂之云，高人畫中，令色氤氳，御風蓬葉，泛彼無垠。如不可執(zhí)，如將有聞。識者期之，欲得愈分�！雹谄淦犯瘢F在精神超邁，氣韻飛動，境界清虛，無論從創(chuàng)作或欣賞哪一方面把握，都可謂是一個同于“道”的境界。而詩人李白則始終以道教徒的執(zhí)著沉迷，以窮化探元之心，在詩中體悟建構(gòu)著這一境界，塑造出“謫仙人”的自我形象。有關道境的玄遠窈冥與“飄逸”的超邁精神、道境的超絕無限與“飄逸”的灑脫韻度兩方面，筆者已于《道教清境與詩人李白的飄逸詩風》一文作了論述，下面則著重從道境的流動變幻與“飄逸”的飛動氣勢、道境的逆向體悟與“飄逸”的厚重底蘊兩方面進行討論。
一、道境的流動變幻與“飄逸”的飛動氣勢
裴敬《翰林學士李公墓碑》：“先生得仙秀氣耶?不然，何異于常人耶?或日：太白之精下降，故字太白，故賀監(jiān)號‘謫仙’，不其然乎?故為詩格高旨遠，若在天下物外，神仙會集，云行鶴駕，想見飄然之狀�！�
道經(jīng)中說，“道之混然，是生元氣，而最初的、最高的神仙都由氣化生，所謂“元氣生神，神氣降人，人成神矣”⑤。因此，道境又是一個靈變不測、變幻多姿的境界，諸如金丹之術(shù)，煉氣服食，皆是基于“神氣馭形”，以期通過氣之修煉，達到“形神俱妙”的合乎道的境界，是所謂能長生。詩人李白對此深信不疑�！懊钣猩䴕狻�(《致九子山為九華山聯(lián)句》，清王琦注《李太白全集》，本文所引詩人李白詩文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出注)，“天地為橐篙，周流行太易。造化合元符，交媾騰精魄。”(《草創(chuàng)大還贈柳官迪》)說的便是道生陰陽二氣，“交媾”化生萬物，這是道教的常識。然而更為值得注意的還在于他進而自稱方士，大講“姹女”與“河車”煉就“大還”金丹之術(shù)，并自信借此便可以“一舉上九天”，成仙輕舉，成為玉皇大帝的“座上客”⑥。同樣言金丹固體的詩作，在詩人李白集中還有不少，如歷來受人關注的《擬古十二首》其八：“月色不可掃，客愁不可道。玉露生秋衣，流螢飛百草。日月終銷毀，大地同枯槁。蟪蛄啼青松，安見此樹老?金丹寧誤俗，昧者難精討。爾非千歲翁，多恨去世早。飲酒人玉壺，藏身以為寶�！边@類詩，論者多用來證明詩人李白對神仙的懷疑和批判，或以為是宣揚及時行樂，真是極大的誤會!其實，仙道宗旨與佛教的以生為苦、以死為樂截然相反，它追求的是現(xiàn)世享樂，以生為樂，以長生為大樂，以不死成仙為極樂。因此要煉丹服食，借助“金性不敗朽”以堅固自身，這是“以類輔 自然 ”，合乎道的。同理，“元氣”、“真氣”都要養(yǎng)而成。如能通過修煉養(yǎng)成浩然之氣，也就能“合道”長生�！度粘鋈胄小吩疲骸叭朔窃獨�，安得與之久徘徊”，本不能如日之出入無窮，但只要能“囊括大塊”，便能“浩然與溟津同科”，便能“浮四海，橫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茫”。基于這種對道性、道境、體道、達道的認識，詩人李白詩中大量寄托自己輕舉成仙的理想，描摹、歌頌各種至人真仙的形象，它們無不具有飄然飛動的特質(zhì)，由此聯(lián)想建構(gòu)的詩作也是超時空的，從而形成其詩飛動的氣勢。
(一)塑造飛舉輕揚的.神仙形象
詩人李白虛擬為能“飛”的人物，主要有三類：仙人、高道、詩人李白自己。仙人能飛，這是詩人李白對道經(jīng)理論、神仙形象的接受，高道和自身的“飛”，則依照體道時形成的連類而及的思維方式：仙人會飛，高道是地仙，也應該會飛；“我”是“謫仙人”，“我”當然會飛。
仙人總飛在天上(太清)，最具有飄然之狀，變化之妙：“客有鶴上仙，飛飛凌太清。揚言碧云里，自道安期名。兩兩白玉童，雙吹紫鸞笙。去影忽不見，回風送天聲。舉首遠望之，飄然若流星�！�(《古風》其七)“黃帝鑄鼎于荊山，煉丹砂。丹砂成黃金，騎龍飛上太清家。……飄然揮手凌紫霞，從風縱體登鸞車。登鸞車，侍軒轅。邀游青天中，其樂不可言。”《飛龍引》
高道“游行若飛，倏忽萬里”，“入東海，登蓬萊，競莫能測其往”，但他們畢竟是地仙，正在修煉，能有超常之舉，卻又依托于人間山中，故他們的飛，超越了空間，又“凝滯于物”。如嵩山的焦煉師，“八極恣游憩，九垓長周旋。下瓢酌潁水，舞鶴來伊川”，但總要“還歸東山上，獨拂秋霞眠”(《贈嵩山焦煉師》)。又如霞子元丹丘，“三十六峰長周旋。長周旋，躡星虹。身騎飛龍耳生風，橫河跨海與天通”，但仍然“朝飲潁川之清流，暮還嵩岑之紫煙”(《元丹丘歌》)。
詩人李白自認為是“謫仙人”，既有仙品，又似高道，故能與仙人同“飛”：“西岳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忽升天行。邀我至云臺，高揖衛(wèi)叔卿。”(《古風》十九)“蕭颯古仙人，了知是赤松。借予一白鹿，自挾兩青龍。含笑凌倒影，欣然愿相從�！�(《古風》二十)但他畢竟被“謫”，不得不生活在人間，只有懷仙“欲飛”：“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吹笙吟松風，泛瑟窺海月。西山玉童子，使我煉金骨。欲逐黃鶴飛，相呼向蓬闕。”(《感興》其五)“愿言弄倒景，從此煉真骨。華頂窺絕冥，蓬壺望超忽�！�(《同友人舟行》)……詩人“或欲把芙蓉而躡太清，或欲挾兩龍而凌倒影，或欲留玉舄而上蓬山，或欲折若木而游八極”。大量動態(tài)形象的描繪，尤其是“神仙會集，云行鶴駕”的飛動畫面與高道“游行若飛，倏忽萬里”的空間迅急轉(zhuǎn)換，使得詩中氣貌飄搖，讀者也“與心而徘徊”，思緒隨各類形象上天下地、躡虛凌空，處于不斷的運動狀態(tài)，而想見飄然之狀。司空圖《詩品》論“形容”云：“風云變態(tài)，花草精神，海之波瀾，山之嶙峋，俱似大道，妙契同塵。”詩人李白摹寫的飛動形象，各有特點，又都眾契道境。《莊子·在宥》：“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我為汝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陰之原也；為汝入于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意為人只要視聽不外用，保持天性的寧靜，就可以長生久視，并能進入大明境界，到達無比深遠的地方。所謂“遂于大明之上”，“入于窈冥之門”，主要指虛靜狀態(tài)下自然人性的絕對自由。吳筠《玄綱論》。發(fā)揮老莊之道，認為“靜者天地之心也，動者天地之氣也。心靜氣動，所以覆載而不極。是故通乎道者，雖翱翔宇宙之外，而心常寧”。詩人李白正是在“體道”的“靜”的心境下而“精神四飛揚，如出天地間”(《早望海霞邊》)，爆發(fā)出他超卓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當他處在“飄揚振激”的創(chuàng)作高峰狀態(tài)時，便驅(qū)走風云，鞭撻海岳，縱橫無方，變化不測，獨成一種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