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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散文《風(fēng)過無痕》
眼睛睜開,只是瞇著,有點害怕看到窗外的光線,伸手往枕邊摸去,摸了幾下摸到手機,看時間在7點45。心里開始佩服自己的生物鐘,它越來越靠譜,這一段時間,早晨起來一般都是在7點30到8點之間,一點都不隨便醒。當(dāng)然除了特殊情況,而那些特殊情況不過是一些煩人的電話,或者是讓去衛(wèi)生間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的折磨醒。
今天不知下沒下雨,好幾天都沒有下雨了,昨天女兒說,天氣要變了。
我找到襪子套在腳上,看到床頭妻上班時給我拿的牛仔褲,穿上,一咕嚕下床,提好扣緊。順手唰的一下拉開窗簾。天氣似乎是變了,外面沒有太陽,好像陰沉沉的,但沒有下起雨。
本來下雨的感覺我很喜歡,后來慢慢的,我才知道,下雨的感覺要夏天或者秋天才好。夏天不用考慮雨具的問題,空身走在雨中。
小雨有小雨的好處,小雨可以借著雨和濕漉漉的心情整理多年沒有整理好的事情,如果再整理不好也無妨,就算是雨中想想心事而已。大雨可以享受淋雨的感覺,如一盆盆水從頭澆下來,把上衣和褲子濕透了再裹在自己的身體上,鞋里也裝滿水,一走路哇幾哇幾的,很有節(jié)奏感。我相信沒有幾個人愿意和我一樣感受那種氣氛,除非萬不得已,而我喜歡那種感覺,衣服裹在身上,像情人親昵的擁抱你,把你每一個毛孔都裹緊。當(dāng)然沒有那種感覺時,也少不了幻想出若干個電影里的鏡頭,一次一次的想自己就是故事里主人公的形象,受盡生活的壓迫或者摧殘,落得在雨中掙扎。
想歸想,事實不會如此,有很多事都不是想的那樣。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杯水,拿起牙刷擠牙膏時,心里想著剛才總結(jié)的結(jié)論,一點都不假,什么事情都不是想的那樣,買這牙膏時看盒子上寫竹葉香型,我想到了母親在米飯里放幾葉嫩竹葉的香氣,我買下了牙膏,回家第一次用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味,其實也怪不到哪里去,只是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竹香,F(xiàn)在生活中所有的味道都被人為的調(diào)味了,香的不優(yōu)雅,我甚至懷疑過妻子煮肉的香味都不那樣誘人。
今天和昨天誰說不是一個樣子,吃的也沒什么區(qū)別,大不了早飯把包子改成煎餃,再把粥換成朋友老會說起的糝湯,其實也就改改味口而已,一切都不會有什么兩樣。去店里的那一條路來來回回已走了幾年,我竟然沒數(shù)過一共要經(jīng)過多少根路燈桿,只知道有兩個紅綠燈要等。郭敬明說他會數(shù)路燈,我竟然沒有學(xué)會,沒有學(xué)會也輾輾轉(zhuǎn)轉(zhuǎn)的消耗了大量的時光。這些時光一天天真的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來。丟一件東西可以在原來的地方再去尋一圈,找失去的光陰卻萬萬不能。
我曾經(jīng)試圖找過逝去光陰之后的感覺,我是喜歡找感覺的人,找來找去,也不過是在一棵梧桐樹下找來幾片落葉。落葉在地,月光稀疏,找來找去,就找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傷。這種感覺真的不好,他媽的折磨人,就像那些古詩里的詩句,讀起來淚流滿面,想丟又萬分不舍。
生活近乎異常平淡的過著,就連喜歡和妻子斗氣的念頭也不想有?煲z忘的一些事在白天真的是遺忘得干干凈凈,只有失眠的時候才會想起。
中午,妻打電話:飯好了。
嗯,馬上就回。我掛了電話開始放下手頭的活,準(zhǔn)備回家中飯。
我來去的路可以分成兩條,一條走相對熱鬧的街道,另外一條算是小巷。每天按我的心情選擇要走的路,那條熱鬧點的,人匆匆忙忙的和我擦肩而過,有梧桐,有車流,有閃爍的門牌,有商店里進(jìn)進(jìn)出出的美麗女人,但一切華彩琉璃的風(fēng)景都離得我很遠(yuǎn),只是在這條路的晚上,我喜歡趁行人不多時踢著落葉走路。
而另一條路,就是那條巷子不算深遠(yuǎn),坑坑洼洼的,遇到對面來車要側(cè)身讓過去,如果后面來車,我便不能那么早覺察到,再逢到我專心致志的拿手機低著頭走路的時候,那車無聲無息的到了身邊,突然一聲喇叭,差點嚇掉我半個魂,回過頭看一下,車已經(jīng)呼呼的開了過去。其實我遇到這樣大都想人的,得瑟什么?什么樣的好車?但隨即又拍拍胸脯安慰自己:有素質(zhì)的人不隨便罵人,或許人家也不是有意要嚇你。時間一長,后來覺得走小路是可以鍛煉我的容忍性。
紅酒在桌上,妻子把炒好的兩盤小菜已擺好,她坐在餐桌邊,若有所思的看著手里的高腳杯等我,等我開門進(jìn)來,她放下杯子,起身把米飯盛過來。
我很少喝酒,也就紅酒能來一點點,妻把酒倒了不多遞給我,自己也倒了半杯,邊喝酒邊和我聊起工作時的一些瑣事,對我來說是瑣事,但對于她來說便是一些頭疼的事。其實我喜歡隨意聊天的氣氛,我也會告訴她我今天又遇到一個人怎么怎么沒出息,摳的很,可最后還是被我忽悠了多少銀子,或者說我不耐煩了,那人就被我哄跑了。反正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一些打牙祭的話,偶爾說到高興時會哈哈一笑,也有說著說著不知道誰牽了誰的神經(jīng),一下子不高興起來,便都鼓著氣不做聲,扒完碗里的飯相互堅持著不說話。
我一般都是不長記性的人,嘔氣也嘔不了多久,嘔著嘔著就憋不住,不是主動逗她說話就是故作親密,緊緊地抱著她一下,一旦她轉(zhuǎn)成了笑臉,一切阿彌陀佛,我整個人也就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日子從早上到晚上,過了一個月再過了一個季度,過了四個季度就過成了一年。我近乎神經(jīng)質(zhì)的害怕起來,從來沒有過的滄桑感時不時會襲過來,當(dāng)晚上和女兒視頻時會用一只手直接捂著自己的額頭,不捂,不捂自己都會被自己額頭上長出來的皺紋嚇哭了。我開始有很多感慨,但感慨終究也只是感慨。
那天在店里回家的路上,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好幾天也沒有看見那只行動有點遲緩的小白狗,以前小白狗見到我,似乎能識得我眼神里沒有惡意,總是看我一眼,再搖搖尾巴,沒有其它的舉動,我會輕輕地吹一聲口哨。這種相互打招呼的方式或許只有我和狗知道,別人都不知道。我和那家狗的主人因為這條狗也成了不說話熟人。
狗主人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那天我又路過那里,那婦人坐在椅子上曬太陽,我實在沒忍住就問:“你家那只小狗呢?好幾天沒見了!”
“老了,那天發(fā)現(xiàn)時死在門邊,死的時候還像睡著了一樣。”那婦人說,“原來一到周末,女兒回家,它都會趴在門邊等,前天也是周末,它還是趴在門邊,等女兒回家和往常一樣抱它時,才知道它已經(jīng)不行了。十幾年的狗啊。”說話間,那婦人輕輕地嘆息一聲。
我不知道我怎么說好,于是什么也沒說,就連嘆息聲我也沒敢發(fā)出來,只是覺得一陣心慌。
小白狗是走了,走完了自己的一生,生前它天天在門口看過來過去的行人,看夠了很多我們?nèi)祟惪床灰姷墓适,它年輕時說不定也追求過鄰居的花點狗,后來開始安靜的過日子,曬太陽,最后竟然就這樣悄悄的離開了,說不定就連其它的狗也想不起來這個鄰居是在哪天沒有了。
我看看時間,已經(jīng)十九點多,我又該關(guān)門回家了,今晚走哪一條路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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