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軼事經(jīng)典散文
仿佛赴宴吃大餐時的精致小甜點(diǎn)或風(fēng)味配菜，每一次旅游的行程中都會遇到一些人，更會發(fā)生一些事，給我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記憶，令你回味無窮，難以忘懷。每每想起來，又都像寒夜的一杯熱茶，讓我的心為之溫暖......
【一】
一次，去黑龍江尚志縣帽兒山鎮(zhèn)，火車吃力地爬上張廣才嶺，速度十分緩慢，感覺就像*車一樣，當(dāng)?shù)氐膶W(xué)生，記不得是中學(xué)生還是小學(xué)生了，反正印象里都挺小的，就像歌里唱的那樣：“小呀小兒郎，背著書包上學(xué)堂”，坐火車去上學(xué)，但都不買車票。遇到查票的乘務(wù)員過來，從前面來，他們就慢慢地往后面走，等走到最后一節(jié)車廂時，就從敞開的車門跳下去，然后緊跑幾步又從前面車門爬上來；查票的要是從后面過來，他們就往前面車廂移動，走到頭一節(jié)車廂，從車門跳下去，然后不用跑，稍微等一下，就可以爬上后面車廂。我管他們叫“火車游擊隊(duì)”。當(dāng)時還納悶，那火車怎么連車廂門都不關(guān)呢？
現(xiàn)在想想，說不定那些火車上的司乘人員其實(shí)都知道，或許和他們達(dá)成某種默契了，更或許就是他們的同伙。查票，不過是要查我們這些人，而孩子們都是假查真放，只是彼此間心照不宣罷了�？粗凶叩幕疖嚿�，車廂里總是有背著書包的孩子們或往前或往后悄悄移動的身影，而車廂外面，火車下，鐵路旁的小路上也同樣有一小股溪流一樣的學(xué)生隊(duì)伍跟著火車奔跑。這奇異的現(xiàn)象，在我是第一次看到，而且僅僅在通往帽兒山鎮(zhèn)的途中，別處從沒見過。
帽兒山鎮(zhèn)很小，一條小街像一條村巷，彎彎曲曲地從兩邊草房間穿過。就連電影院和飯館都是草房。一下火車，就感到腳下顫巍巍、暄乎乎的，一直到街里，踩下去都是這種感覺。你不要以為是春天土地翻漿呀。我當(dāng)時也很詫異，后來才知道，當(dāng)?shù)厥a(chǎn)葵花籽，又大又香，根本不用炒熟，大家都是生吃，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家里外頭，不管上班上學(xué)，所到之處，一片嗑葵花籽的“咔嚓”聲，以至于月臺上，街道上，積了厚厚的葵花籽殼，踩上去比地毯還暄軟，竟然比地毯有彈性，像踩在席夢思床墊的彈簧上。記得，在帽兒山我們看了一場電影，電影散場后，我親眼看到一座只能容納百八十人的電影院，一場電影下來，打掃衛(wèi)生的老大爺竟然推出整整三小推車葵花籽殼。我們也隨鄉(xiāng)入俗，三個人在帽兒山呆了十幾天，光葵花籽就嗑了十五斤之多。
我們在帽兒山鎮(zhèn)到小飯館里吃飯，聽說話的口音，老板斷定我們是遼寧人，于是出來熱情探詢，得到肯定回答后，叫服務(wù)員趕緊加菜，連連說是老鄉(xiāng)。其實(shí)，我們是蓋縣（現(xiàn)在的蓋州市）人，而他是海城縣（現(xiàn)在叫海城市）人，中間還隔著一個營口縣（現(xiàn)在叫大石橋市）呢。那份熱情，讓旁人看上去還以為是我們家親戚呢。不僅給我們免費(fèi)加了兩個菜，而且一再對我們說走的時候一定要到他家飯店來，他要為我們餞行。那份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和熱情，叫你無法拒絕。走的時候，他還真的為我們餞行了。他親自下廚掌勺，炒了六個菜，最后結(jié)賬時說啥也不要錢。
【二】
說到吃，還有一件事。那是在承德，我們六七個文學(xué)青年相約租騎自行車游避暑山莊和外八廟。說說笑笑，瀟灑自由，好不快活，既不用惦記班車的時刻，也不用擔(dān)心被旅游團(tuán)扔下。那時候物質(zhì)還不富裕，連賣面包、汽水的都少。我們騎得又饑又渴，大家說趕緊找飯店吃飯。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肉餃子館”，大家高興極了，說*肉好，好吃，耐餓。于是，男的半斤，女的三兩，大呼小叫地催老板快點(diǎn)。很快水餃端來，餓狼捕食，夾起就塞，本想風(fēng)卷殘?jiān)�，吃個落花流水，不料只咬一口，便個個如呆似僵，胳膊筷子都停在半空。原來餃子確是*肉，但卻是茴香的，我們從來沒有吃過茴香餡，根本不習(xí)慣，覺得濃郁的中草藥味道實(shí)在難以下咽。大家哭笑不得，另選別處，不知又得幾時幾刻，只得硬著頭皮，吃下十幾個，唯有我自己整整消滅了盤子里的半斤水餃。扔下那么多水餃，惹得當(dāng)?shù)厝诵ξ覀儢|北人“傻蛋”、“老土�！�
還有到山西，朋友領(lǐng)我們?nèi)チ俗钣忻拿骛^，說是能做一百二十多種面條，朋友精選十種，意在讓我們品嘗一下。面館用比酒盅稍大一點(diǎn)的小碗盛面，一碗碗端來，我們一碗碗品嘗。完了，朋友不無得意地問我們，怎么樣，吃得味道如何？我們大家互相看看，異口同聲地說：“不怎么樣，都是一個味！”弄得朋友很是尷尬，張口結(jié)舌僵在了那里。我們竟然哄堂大笑。山西的面條我覺得還是刀削有滋味，好吃。我和遼陽老王一共五個人一桌，竟然一口氣要了十四碗刀削面，把那個面館的女服務(wù)員要得快瘋掉了，大堂經(jīng)理也傻了一般，眼睛都直了，而那個就在桌子旁邊表演兼制作的削面小伙簡直要累得吐血。我們不是惡作劇，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竟然把這十四碗（不是酒盅那樣的.小碗）刀削面吃得干干凈凈。
同樣是面條，我覺得陜西的還不如山西的好吃呢。去西安，向?qū)且粋�當(dāng)?shù)貞艨h的女孩，她很為家鄉(xiāng)的面食而自豪，一路上不厭其煩地向我介紹臊子面、饸饹、攪團(tuán)、漿水面、米皮、燴麻食、燜面、褲帶面、biangbiang面和肉夾饃等等面制美食。我本來就嘴饞，又被她好一頓忽悠，于是就和她進(jìn)了飯店。當(dāng)然我需說明，我進(jìn)的絕不是高檔酒店，也非名店，可能廚藝存在差別。反正我沒感覺到那些被她吹得天花亂墜的美食有啥好吃的。許多都與現(xiàn)代科學(xué)健康飲食規(guī)范相悖。那肉夾饃，連一星半點(diǎn)綠菜葉也沒有，油乎乎的一大塊肥肉夾在烙餅似的饃中間，看著就夠。所謂的名吃——羊肉泡饃就是因?yàn)樘^肥膩才被我忽略掉的。褲帶面、biangbiang面，寬大的面條倒真的能當(dāng)褲帶用，可是吃起來沒進(jìn)去滋味。
本來北方和江南比起來，就顯得蓬頭垢面的，而陜西、山西因了黃土高原，太行山又缺水，所以感覺更是灰頭土臉，缺少綠意和生機(jī)，許多地方難以和書上、電視上的形象對上號，幾分蒼涼，幾分荒漠。反倒是真正的沙漠卻并沒有蒼涼、荒漠的感覺。
到內(nèi)蒙古和遼寧接壤的大清溝沙丘里騎馬，很有意思。那些蒙古馬，個頭不算高大，或許是因?yàn)榻?jīng)過了馴化，性情比較溫順，也很聽話。只要你一騎上去，它撒開腿就跑，一路狂奔，一路馳騁，讓你感受鐵騎的愜意和舒爽。但只要到達(dá)馬主人設(shè)計(jì)好的終點(diǎn)，你即使揮鞭怒撻，它也不再前進(jìn)。
我們一大幫同事組團(tuán)去那里旅游，自己挑選馬匹。我看好一匹棗紅馬，白腦門，四只蹄子上也帶白毛，十分漂亮，很有踏雪無痕的味道。我的同伴選了一匹青驄馬，比我們的馬高出一頭，他說如此才有金戈鐵馬的感覺。我們上了馬，拽住韁繩，夾緊兩腿，待馬匹的主人松開馬籠頭時，我還沒來得及用腳后跟叩擊馬腹給它下達(dá)起跑指令，所有的馬似乎聽到了沖鋒號子，一起顛跑起來，我趕緊伏在馬背上，只覺得兩耳生風(fēng)，無邊的沙丘向兩邊迅疾旋轉(zhuǎn)著退去。不一會，五公里的既定線路就跑完了，我的棗紅馬勇奪冠軍�？尚Φ氖�，同伴那匹青驄馬卻一動不動，楞在原地，弄了半天也不走，等到同伴感到無計(jì)可施準(zhǔn)備下馬時，它卻“忽”的一聲，沖出起跑線，他大吃一驚，趕緊去拽韁繩，還沒等他拽到呢，那馬竟然載著他一頭扎進(jìn)了一個大沙坑。馬主人也嚇壞了，趕緊拽過一匹閑著的馬，跑過去，跳進(jìn)沙坑，將人和那匹好看不中用的青驄馬弄了出來。
這件事，讓我們提起來就笑，一連好幾天都是大家茶余飯后的笑料。那天，我們騎上了癮，互相間稱頌著颯爽英姿，一趟又一趟地跑了一下午。好嘛，接下來好幾天，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疼痛難忍，尤其是那可憐的屁股，更是火燒火燎地疼。看來，逞一時之快，定會有難耐跟隨，這大概就是“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的道理吧？
【三】
騎馬如此，坐船也如此。那次從大連乘船去青島，途中遇到大風(fēng)，萬噸級輪船竟然在驚濤駭浪間如一片秋風(fēng)中的落葉，幾乎無法把握自己的航向，飄來蕩去，十分顛簸。我當(dāng)時正值年少輕狂，滿懷的豪情壯志，無所畏懼，不僅滿甲板地跑來跑去，而且尤其喜歡站在船頭，看雪浪鋪天蓋地地來，“嘩”的一聲，渾身濕透，那份淋漓，那份舒爽，那份暢快，似乎每一根汗毛都感受得到。可是其他同事，特別是女同事卻暈船暈得連坐起來的勇氣和膽量都沒有，只能瞪大眼睛躺在床鋪上，一直躺到青島，下船時還是大家攙扶著勉強(qiáng)下去的。還有些人，雖然能起來，但是，只要吃東西，一轉(zhuǎn)身就奔船舷而去，將剛吃進(jìn)去的食物倒出來喂了魚蝦。我不知道為什么，無論車船還是飛機(jī)，從沒有感受到暈是啥滋味。我女兒，剛滿月，包在襁褓之中就暈，坐車暈車，坐船暈船，連奶水都能吐出來。大家都說我就是鞍馬勞頓的命，也許是吧，我喜歡這命。
記得最讓我開心的是一次從九江乘江輪經(jīng)武漢、南京，最后抵達(dá)上海。幾十個小時的長江航行，同伴們都感到憋屈煩悶，而我和老崔竟渾然不覺，當(dāng)時正值八月中旬最熱的時候，我們倆在船甲板上席地而坐，脫去上衣，袒胸露背，擺上幾個事先準(zhǔn)備好的熟食、小菜，舉杯暢飲。雖然艷陽當(dāng)空，但是江風(fēng)習(xí)習(xí)，竟然不感覺太熱，身外是滔滔長江水，浩浩蕩蕩，耳畔是高亢嘹亮的汽笛聲，喝得興起，我舉杯大聲朗誦李白等古代大家的詩歌，老崔則擊掌助威。那情形，好不瀟灑，至今記憶猶新。在武漢、南京下船休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四大火爐”的酷熱難耐。特別是武漢，我們穿著塑料底涼鞋，不敢著地，一著地馬路燙腳。身上的汗呼呼往外涌，可是剛一涌出立刻就蒸發(fā)掉了，看見自來水管，想洗洗毛巾擦把臉，一伸手那流出來的自來水竟然熱得燙手。
這個同伴老崔亦是一個怪人，性格豪爽，愛喝酒，喝酒時從不逼人，只管自己盡情地喝。我們從北京到九江，八個人只買到七張臥鋪票，他不由分說搶到了那唯一一張硬座車票，自己拎著半只北京烤鴨，兩瓶一斤裝北京紅星二鍋頭白酒。等到到了九江，我過去找他時，半只烤鴨只剩下一堆兒碎骨頭，兩瓶酒只有空瓶還在。他站起收拾行李，拿上車票下車，舉止言談竟與平時無異，你說厲害不厲害。在上海，我們倆還鬧了一個笑話。一天，我倆去逛一條街上的農(nóng)貿(mào)小市場。幾乎都是新鮮蔬菜和水果，偶有賣土豆、蓮藕的，我們也都認(rèn)識。忽然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的攤床前豎著一捆小手指粗細(xì)干柴狀的東西，格格不入，很是扎眼，看了半天，沒看出是啥，于是就詢問攤主，那男人用地道的上海話嘟噥了一句，回答我們，沒聽明白，再問，又是一聲嘟噥，還是沒明白，于是三問，攤主依然那般回答。我倆互相對視一下，看得出誰都沒有聽明白，只好作罷離開。走出十幾步，老崔說不行，還得回去再問問，那玩意兒到底是什么呢。于是折回，再一次詢問攤主，這一下，那男人一定是以為我倆故意作弄他，明顯是發(fā)火了，用普通話朝我們大吼了一聲：“**X！”旁邊的小販們都一驚，我倆當(dāng)時也嚇了一大跳，轉(zhuǎn)瞬間明白了他賣的竟是公*的生殖器，趕忙跑開，接著就捧腹大笑，直笑到肚子疼得不行，氣喘不上來快要休克了，回頭看看竟然笑出三里多地。
還是這個老崔，我們從上�；貋碣I了飛機(jī)票，兩個小時就飛到了大連，而他說死也不坐飛機(jī)，非要去坐船，結(jié)果用了整整二十九個小時才到達(dá)大連。他比我們先走一天一宿，卻比我們晚到了許多。后來才知道，正是因?yàn)樗贻p時是空軍地勤人員，見過太多的空難，所以才產(chǎn)生了這種飛機(jī)恐懼癥。直到現(xiàn)在，大家提起來還唏噓不止，感到可笑呢。
【四】
和女同志一起出門，很享受，她們會不時地拿出零食和水果送給你，盡管她們都是勤儉持家的好手，有時甚至給人以吝嗇的印象，但是買化妝品和衣服，以及出門時買零食和水果，她們卻永遠(yuǎn)都是大方的。還會唧唧喳喳地聊個不停，免得你途中寂寞無聊�？捎幸粯樱齻儙缀鮽�個是抄貨高手，購買欲及其強(qiáng)烈。你和她們結(jié)伴，要有思想準(zhǔn)備，回來時要不辭辛苦幫她們拿那些大包小裹，上車、登機(jī)，無論怎樣擁擠，你都不能自顧自己，一定要幫忙看護(hù)好那些行囊。還要幫著拎、扛、抬、拖，直到把它們和它們的女主人一起送回家或者交到前來迎接她們的親友手上。就是去上海那次，五個女人，去的時候，每人拖一只箱包，肩挎一個皮包，可是回來時，媽呀，竟然僅大包就有十八個，你說嚇人不嚇人？我們?nèi)齻�男人簡直就成了“駱駝祥子”。
有一位朋友告訴我，他跟一個女士去云南，那女士竟然看好了大理石，買了兩個路燈大小的理石球，要用于她家裝修房子，結(jié)果我那位朋友算是倒了霉，成了她的腳夫，幾十斤重的理石球，他為她背了一路。
提起女同伴，我還想起一次去深圳，一個在駐深圳辦事處任職的朋友請我們吃飯。知道我們不喜歡吃蛇肉，就假裝說那是一種地產(chǎn)魚，讓我們品嘗一下。我們吃了，都覺得味道不錯。第二天他以實(shí)情相告，我沒啥感覺，也沒啥反應(yīng)，而我的女伴們個個又嘔又吐，折騰了半天，連著好幾頓飯沒有食欲，郁悶許久。到云南也是，飯桌上吃了竹鼠肉，覺得挺好吃，等飯后看到活的竹鼠后則又是一塌糊涂，一片狼藉。看到她們這個樣子，我們幾個男同胞覺得完全是心理作用，挺可笑，于是就故意作弄她們，此后只要上了飯桌，不管啥肉，我們都告訴她們是竹鼠或者蛇肉，她們則不敢投箸。就這樣，我們幾個卻大快朵頤，盡享美味。等回到營口，提起孔雀肉，她們才知道上當(dāng)了，紛紛找我們算賬，卻只是悔之晚矣。
......
像這樣的軼聞趣事還有許多許多。真要感謝這些對旅程和旅途無關(guān)緊要的人和事，讓我常�？梢栽诨貞浿懈械綔嘏械娇鞓�，常常津津有味地講給別人聽，或含著笑重溫當(dāng)時的感受。就像那些冬天里的熊們，躲在冰天雪地的樹洞里數(shù)著一顆一顆秋天里撿拾回來的堅(jiān)果，嚼著，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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