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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何許人散文
“別給她說白天的事。她不記得。”你站在暗影里,大聲吶喊。窗外無風。窗前的樹沒有松動。樹葉跟夜色一樣濃黑。路燈的光畢竟有限,它照不到樹葉的高度。如同此時的你,站在夢的邊緣,看不到我內(nèi)心游動的流光,結(jié)著怎樣密集的愁怨。
我靜坐這里,想一些無關(guān)風月的話題,敲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你肯定不懂。不懂就不懂吧,我不怨你。凌晨三點的時光,是用來睡覺的。我知道你睡得正香,夢得正香。我不想用自己的清醒,搖亂你作息的秩序,給你黑白顛倒的判斷,累積一樹高的誤區(qū)。畢竟,我給人誤解了這么多年。深陷誤區(qū)的滋味,是溺水時看不到河岸的掙扎,伴生著無法言說的絕望。如果能漂來一只木筏,抑或一根木樁,攀附著,順著水流,飄到河道的盡頭,多么好。有人說,那邊的水草,搖曳著無人解讀的生動。
可是,木筏或者木樁,來與不來,只有偶然性,沒有必然性。
胡亂思想時,守夜人,拿著手電筒,披著外衣,沿著窗前的路走過。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我不止一次,在這個時間段碰到他。他與我不同。他想睡覺,卻不能躺下。我能躺下,卻不能入睡。我坐在電腦前消磨時間,他行走在小區(qū)護守著我的安全。我能感覺到他黑影處的眼睛,是怎樣驚奇于我的不能入眠。而我,卻曾懷疑他是個小偷。只是,我還沒有來得及想出辦法確證,他已悄然地走遠。
第一次看見他。大約也是凌晨三點。我一覺醒來,再也不能入睡。夏夜的蚊蠅,盈盈嗡嗡。腳腕處,有被蚊子叮咬的紅斑,癢疼癢疼的。我認為是客廳水果皮惹的禍。于是,我提著垃圾筐,打開一道防盜門,再打開另一道防盜門,走到樓外面去。
那時,月已西斜,月正圓滿。雖然月光還是很淡。路燈光迷糊糊的,但并不妨礙我的視線。夜很靜。我聽到自己拖鞋遺落的聲響,在偌大的樓群之間不斷回應(yīng)。起初,我還不怕。扔掉垃圾,猛一回頭,忽然看見閃在一輛車頭上的白光,亮森森地晃。那白光,不斷地變換角度。一會拉近,一會推遠。我走前一步,看見那黑影,正把光的位置對準我的方向。我不敢再看,扭身向家里大步走去。其實心里是在奔跑的。不過,還沒有落實到雙腿上。畢竟,他對我造成的威脅,被一棟樓的距離淡化著。即便恐懼,也得保持一點女人的尊嚴。
我走得很快。他趿拉趿拉的腳步,似乎在向我這邊不斷移動。只要再走一步,我便可以跨進第一道防盜門,把他隔在門外。我提起鑰匙開門。也許是緊張過度,鑰匙怎么也插不進鎖孔。手抖抖地,左右不停地搖晃。好像他站在了我的身后,伸過手來拽我的鑰匙。肌膚碰觸的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變得寧靜。我把鑰匙遞給他。他幫我打開門,讓我進去。并從外面推上防盜門。轉(zhuǎn)身離去。
他趿拉趿拉的腳步,向那排汽車游去。我戴上眼鏡,站在窗戶前看他。他又舉起手電筒,彎著腰身,在汽車的前前后后反復(fù)檢查。我的疑心隨著車身晃動的白光,一上一下,起起伏伏。我真弄不明白,他是要偷車牌子,還是偷車?如果是園區(qū)的守夜人,他為何要反復(fù)察看那些車體?我站在窗內(nèi),一直看著他的黑影,朝大門的方向飄去。他是否進了門房,我不敢出去驗證。回到電腦前,我繼續(xù)敲字,一直敲到天亮。
后來,我連續(xù)好幾天凌晨三點醒來,再也不能坦然睡覺。我知道,我的內(nèi)心深處,定是保留著對他的懷疑。我不能自圓其說地解釋他的舉動,有著怎樣的合理性。所以,同樣的時間段,我醒來,是為驗證,是為解謎,更是為解決自己的睡眠問題。我不出去,也不開燈,站在窗戶前,等待著他的出現(xiàn)。
開頭兩天,他準時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內(nèi),依舊晃動著手電筒的白光,照著一輛輛車身。有時還會彎下腰去,敲一敲。他到底在敲什么,我看不清楚。偶爾能聽到輪胎悶悶的響聲,踏踏地穿過我的窗欞,落在我的手邊。我一揮手,響聲便消散了。我還發(fā)現(xiàn),他不僅在北邊的樓后看,也會在南邊的樓前看。往往,我會從北窗戶移到南窗戶,盯視著他銀亮亮的手電光。他離去后,我才上床睡覺。沒想到,竟然睡得極為踏實。
慢慢的,我對他的警惕放松了。我知道,如果真是偷車賊,他不會那么久地流連在車中間,小區(qū)也不會這么平靜。直到有一天,窗外下起了大雨。我依然準時醒來。我依然盯著他出沒的方向。這么大的雨,砸得車蓋子噼里啪啦響。即使站在房間里,也能看到四散的水花,聚成一股股水流,順著車身毫無間歇地流淌。我想,他一定不會再出來。我準備熄燈睡覺時,他又出現(xiàn)了。手電筒的光穿透了銀亮的雨幕,依舊在車身上來回晃動。水道邊的一輛車輪旁,涌過來很厚的一層草葉,阻住了雨水的流動。他把傘放到一邊,彎腰撿拾那堆柴草,抱起來,扔向垃圾箱。暢通的雨水流向下水道,流得很響亮。他踏著響亮的水聲,穩(wěn)穩(wěn)地,走向下一輛車。
那個雨夜之后,凌晨三點,我再也沒醒來過?偸且挥X睡到天大亮。好幾次,臨睡前,我對自己說,一定要醒來,看看他還在不在,看看晴天的夜晚,他會檢查車的什么問題。但我總是不能醒來。今夜也沒想過會醒來,結(jié)果卻醒來了。我不再那么惶急地等待他的到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的。我安心地讀著《大師與瑪格麗特》,讀著等著。這樣的等待,是很微妙的一件事,有一種說不清的神秘感。心房如同山野一樣空靜,還有著幾分溪水的潺湲。仿佛不急于趕路的夜行人,偶爾蹲進草叢里,聽聽此起彼伏的蟲鳴也無妨。
我坐在窗口。電腦開著。布爾加喬夫的書攤開著。“你到底是何許人?”浮士德這樣問。布爾加喬夫也這樣問。我也是這樣問的。人生到處充滿著這樣的疑問,雖然答案千差萬殊,但提問人暗示的心態(tài)是一樣的。作惡也罷,施善也罷,都源自于人心。人心是個無法探測的深谷。行為突顯的,只是其中極為微小的一部分。我用凌晨三點的心理,透視他凌晨三點的行為,到底能洞察出他人性深處多少良性的成分,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電筒的白光一閃,似乎是對著我的窗戶閃的,旋即又落到車燈的一側(cè)。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的輪廓。暗夜里,他的黑影在背光里格外顯眼。我感覺他離我很近,很近。他照了五六次,又換到另一輛車上。照過兩輛車后,他便走開了。我依舊沒看清楚,他用手電光照來照去,到底想看清什么。
其實,我不用再去監(jiān)視于他。白光閃過窗戶的那一刻,我便懂了。不管他到底是何許人,我也懂得,他的善心,定會指引著他,做著與人為善的瑣事。至于那些善事到底何指,即便探問清楚,又有什么意義?
夜深了,給你絮叨這些,其實想告訴你:有些人,有些事,沒必要用語言去解釋,或者根本不用發(fā)聲。等待就夠了,等待看她的行為就夠了。一些細節(jié),足以燭照出她靈魂深處流動的善,抑或顯性的惡。不管熟人,還是生人,你根本不需要問她“你到底是何許人?”。那么,只看她的細節(jié)就足夠了!
2011.7.28.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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