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鐵血柔情辛棄疾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就是辛詞，美麗嬌艷的辛詞。

　　之前也喜歡辛棄疾，喜歡他的霸氣，委婉。我喜歡的詩人詞人有很多。大都是“狂”者，仙才居多，譬如道法自然的莊子，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隱逸宗師陶淵明，詩仙李白，詩圣杜甫，詩狂白居易，詩鬼李賀，詩佛王維乃至北宋的文豪蘇東坡，黃山谷等等，但卻沒有像這幾天一般，魂不守舍。如癡如醉，依附于辛棄疾。

　　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幾！白發(fā)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情與貌，略相似，一尊搔首東窗里。想淵明《停云》詩就，此時風(fēng)味。江左回首叫、云飛風(fēng)起。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短短的詞作，卻讓人浮想聯(lián)翩，話說這首《賀新郎》，辛棄疾 作于晚年閑居之時�？芍^是辛棄疾經(jīng)過了人生風(fēng)雨滄桑蛻變之后的得意之作，吾甚愛之。辛棄疾的詞，愛用典故，在宋詞中別具一格。這首詞的上片一開頭“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幾！”即引用了《論語》中的典故�！墩撜Z。述而篇》記孔子說：“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fù)夢見周公�！比绻�說，孔子慨嘆的是其道不行；那么辛棄疾引用它，就有慨嘆政治理想無法實現(xiàn)之意。白發(fā)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此幾句，又引用李白《秋浦歌》“白發(fā)三千丈”和《世說新語》記郗超、王恂“能令公司馬桓溫喜之典故，感嘆自己徒傷老大而一事無成，又找不到稱心朋友，寫出了世態(tài)關(guān)系與自己此時的落寞。“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兩句，是全篇警策。詞人因無物（無人）可喜，只好將深情傾注于自然，不僅覺得青山“嫵媚”，而且覺得似乎青山也以詞人為“嫵媚”了。難怪明末清初的舞妓詩人柳如是如此折服辛棄疾。能懂此曲者，微斯人矣。以下“情與貌，略相似�！眱删�，情，指詞人之情；貌，指青山之貌。二者有許多相似之處，如崇高、安寧和富有青春活力等。作者在這里將自己的情與青山相比，委婉地表達(dá)了自己寧愿落寞，決不與奸人同流合污的高潔之志。

　　下闕稼軒連用典故。“一尊搔首東窗里，想淵明《停云》詩就，此時風(fēng)味。”陶淵明《停云》中有“良朋悠邈，搔首延佇”和“有酒有酒，閑飲東窗”等詩句，辛棄疾把它濃縮在一個句子里，用以想像陶淵明當(dāng)年詩成時的風(fēng)味。這里作者又提陶淵明，意在以陶自況�！敖�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兩句，表面似申斥南朝那些“醉中亦求名”的名士派人物；實際是諷刺南宋已無陶淵明式的飲酒高士，而只有一些醉生夢死的統(tǒng)治者。以下“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兩句，句法與上片“我見青山”一聯(lián)相似，表現(xiàn)出了作者傲視古今的英雄氣概。這里所說的“古人”，不是一般的古人，而是指像陶淵明一類的人。據(jù)岳珂記：辛棄疾每逢宴客，“必命侍姬歌其所作。特好歌《賀新郎》一詞，自誦其警句曰：“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每至此，輒拊髀自笑，顧問坐客何如”。足見辛棄疾對自己這二聯(lián)是很自負(fù)的。結(jié)句“知我者，二三子�！边@“二三子”恰如詞作那樣，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依我獂道散人來看，就應(yīng)擴大中國詩詞壇豪飲者都聚集賞析，陶淵明、屈原，孔子，曹子建，劉伶，林和靖乃至蘇軾等，都算在內(nèi)。以愚之見，也許只有陶淵明和李白耳，或許蘇東坡也算一個。這里要的是才華橫溢的隱士和飲士。辛棄疾慨嘆當(dāng)時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多，故而有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實與屈原慨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心情類似，同出于為國家和民族的危亡憂慮。而他的閑居鉛山，與陶淵明居“南山”之情境也多少有點類似。

　　黃庭堅在《定風(fēng)波》 中有戲馬臺南追兩謝，馳射，風(fēng)流猶拍古人肩。表達(dá)了對古人的追慕，這和辛棄疾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略有不同，辛棄疾則多了一份自我肯定。二者都為千古覿見之妙品。辛棄疾作為一個性情高潔的英雄，不僅氣魄非凡，而且鐵血柔情。毫不做作。他已近達(dá)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喜歡辛棄疾的朋友，當(dāng)知我此言不虛。

　　只因我太喜歡這首辛棄疾的《賀新郎》 ，故而也作《讀辛詞有感》一詞。筆楮不盡悠雅處，海涵則個。

　　笑人間，功名幾許，煙雨客，太白樓。停運閣， 閬風(fēng)軒，莫負(fù)東籬尊前醉，且圖詩酒向昆侖。感鳴沙，月牙媚，一曲流水，三尺瑤琴為誰碎？豪慟飲，識妙理，看青山依舊美，彌淡泊，不蔓枝，空谷幽蘭，云飛風(fēng)起回首處，秋水山莊搠春愁，知我者，三四子，云開昕升，旭日正增輝。

　　從此我多了一個知音。我會像欣賞仙女一樣欣賞她，若李清照，若柳如是。高山仰止吧，曲高和寡的曲譜由我來斟酒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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