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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子雜說》文言文原文及譯文
《艾子雜說》，傳宋蘇軾撰。共三十九則，據(jù)明《顧氏文房小說》本全錄。下面是小編整理的《艾子雜說》文言文原文及譯文，歡迎大家閱讀學(xué)習(xí)。
【原文】
鑿鐘
《艾子雜說》
齊有二老臣，皆累朝宿儒大老，社稷倚重，一曰冢相，凡國(guó)之重事乃關(guān)預(yù)焉。
一日，齊王下令遷都，有一寶鐘，重五千斤，計(jì)人力須五百人可扛。時(shí)齊無人，有司計(jì)無所出，乃白亞相，久亦無語，徐曰：“嘻，此事亞相何不能了也了！”于是令有司曰：“一鐘之重，五百人可扛，今思均鑿作五百段，用一人五百日扛之�！庇兴拘廊粡拿�。
艾子適見之，乃曰：“冢宰奇畫，人固不及；只是搬到彼，莫卻費(fèi)錮鏴也無？！”
【譯文】
齊國(guó)有兩個(gè)老臣，都是幾朝的深得儒學(xué)精髓的重臣，國(guó)家政權(quán)所倚重的人，一位是宰相，（還有副宰相）凡是國(guó)家大事都要關(guān)心和干預(yù)。
一天，齊王下令遷都，有一口寶鐘，重五千斤，估計(jì)必須有五百人的人力才可以扛得動(dòng)。當(dāng)時(shí)齊國(guó)人手不夠，有司無計(jì)可施，就報(bào)告副宰相，副宰相很久沒說話，（宰相）慢慢地說：“唉，這事副宰相怎么不能解決��！”于是命令有司道：“一口鐘的重量，五百人可以扛，我想將它平均鑿成無百塊，用一個(gè)人分五百天扛嗎�！庇兴拘廊粡拿�。
艾子正好遇見這事，便感嘆道：“宰相高妙的籌劃，人們都不能及；只是等搬到了那，莫非還要再焊接起來不成？！”
簡(jiǎn)介
蘇軾（著）
《艾子雜說》，傳宋蘇軾撰。共三十九則，據(jù)明《顧氏文房小說》本全錄。
《艾子雜說》與一般的笑話集或寓言集不同，集中既有寓言，也有幽默。不過，寓言也好，幽默也好，都屬“借古諷今”之作。
【文獻(xiàn)通考】
《艾子》一卷：陳氏曰：相傳為東坡作，未必然也。
【曾慥類說】
《艾子》：公孫龍、魏牟生于列御寇之后，其事乃見于列子之書，說者謂列子弟子以其義無垂統(tǒng)而有所發(fā)問，故類而附之，無嫌也。艾子事齊宣王，而書之所載亦多后世之事，豈為艾子之學(xué)者務(wù)廣其道，凡論不詭于統(tǒng)敘者，皆存而不去耶？覽之者以意逆志，則艾子之學(xué)可明，姑置其時(shí)之后先可也。
【李戴埴鼠璞】
《艾子》：世傳艾子為坡仙所作，皆一時(shí)戲語。亦有所本。其說“一蟹不如一蟹”，出《圣宋掇遺》，陶谷奉使吳越，因食蝤蛑，詢其族類，忠懿命自蝤蛑至蟹凡十余種以進(jìn)。谷曰：真所謂一代不如一代也。
【北窗叢錄】
世傳《艾子》乃坡戲作，予亦以為然。比見吳思道云：是襄陽魏道輔所作。未知孰是。
作者
蘇軾（1037－1101），北宋文學(xué)家、書畫家。字子瞻，又字和仲，號(hào)東坡居士。漢族，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與父蘇洵，弟蘇轍合稱三蘇。他在文學(xué)藝術(shù)方面堪稱全才。其文汪洋恣肆，明白暢達(dá)，與歐陽修并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詩(shī)清新豪健，善用夸張比喻，在藝術(shù)表現(xiàn)方面獨(dú)具風(fēng)格，與黃庭堅(jiān)并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對(duì)后代很有影響，與辛棄疾并稱蘇辛；書法擅長(zhǎng)行書、楷書，能自創(chuàng)新意，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爛漫之趣，與黃庭堅(jiān)、米芾、蔡襄并稱宋四家；畫學(xué)文同，喜作枯木怪石，論畫主張神似。詩(shī)文有《東坡七集》等，詞有《東坡樂府》。
具體內(nèi)容
一
艾子事齊王，一日，朝而有憂色。宣王怪而問之。對(duì)曰：“臣不幸，稚子屬疾。欲謁告，念王無與圖事者，所朝，然心實(shí)系焉�！蓖踉唬骸邦猎缪院酰抗讶擞辛妓帲勺宇D服其愈矣�！彼焖饕再n。艾子拜受而歸。飲其子，辰服，而巳卒。他日，艾子憂甚戚，王問之故，慽然曰：“卿喪子可傷，賜卿黃金以助葬�！卑釉唬骸皻懽硬蛔阋允芫n，然臣將有所求�！蓖踉唬骸昂吻�？”曰：“只求前日小兒得效方�！�
二
艾子行于海上，見一物圓而褊，且多足，問居人曰：“此何物也？”曰：“蝤蛑也①�！奔�，又見一物圓褊多足，問居人曰：“此何物也？”曰：“螃蟹也�！庇钟诤蟮靡晃�，狀貌皆若前所見，而極小，問居人曰：“此何物也？”曰：“彭越也②�！卑余叭粐@曰：“何一蟹不如一蟹也！”
注釋①蝤蛑：梭子蟹。②彭越：蟹的一種。
三
艾子使于魏，見安厘王，王問曰：“齊，大國(guó)也，比①年息兵，何以為樂？”艾子曰：“敝邑之君好樂，而群臣亦多效伎②。”安厘王曰：“何人有伎？”曰：“淳于髡之籠養(yǎng)，孫臏之踢球，東郭先生之吹竽，皆足以奉王歡也�！卑怖逋踉唬骸昂脴凡粺o橫賜，奈侵國(guó)用何？”艾子曰：“近日卻告得孟嘗君處，借③得馮驩來，索得幾文冷債，是以饒足也�！�
注釋①比：近。②伎：同“技”。③借：同“借”。
四
齊地多寒，春深未莩甲①。方立春，有村老挈苜蓿一筐，以饋艾子，且曰：“此物初生，未敢嘗，乃先以薦�！卑酉苍唬骸盁┤曛滦�。然我享之后，次及何人？”曰：“獻(xiàn)公罷，即刈以喂驢也�！�
注釋①莩甲：萌芽。
五
艾子好飲，少醒日。門生相與謀曰：“此不可以諫止，唯以險(xiǎn)事怵之，宜可誡�！币蝗�，大飲而噦。門人密抽彘腸致噦中，持以示曰：“凡人具五臟方能活，今公因飲而出一臟，止四臟矣，何以生耶？”艾子熟視而笑曰：“唐三藏猶可活，況有四耶？”
六
艾子行，出邯鄲。道上，見二媼相與讓路。一曰：“媼幾歲？”曰：“七十�！眴栒咴唬骸拔伊�。然則，明年當(dāng)與爾同歲矣�！�
七
艾子一夕疾呼一人鉆火。久不至，艾子呼促之。門人曰：“夜暗，索鉆具不得�！敝^先生曰：“可持燭來，共索之矣�！卑釉唬骸胺俏抑T，無是客也�！�
八
艾子見有人徒行，自呂梁托舟人以趨彭門者，持五十錢遺舟師，師曰：“凡無赍而獨(dú)載者，人百金，汝尚少半。汝當(dāng)自此為我挽牽至彭門，可折半直也�！�
九
穰侯與綱壽接境，魏冉將以廣其封也，乃伐綱壽而取之。兵回，而范睢代其相矣。艾子聞而笑曰：“真所謂‘外頭趕兔，屋里失獐’也。”
十
齊王一日臨朝，顧謂侍臣曰：“吾國(guó)介于數(shù)強(qiáng)國(guó)間，歲苦支備，今欲調(diào)丁壯，筑大城，自東海起連。即日，經(jīng)太行，接軒轅，下武關(guān)，逶迤四千里，與諸國(guó)隔絕，使秦不得窺吾西，楚不得竊吾南，韓、魏不得持吾之左右，豈不大利邪？今，百姓筑城，雖有少勞，而異日不復(fù)有征戍侵虞之患，可以永逸矣。聞吾下令，孰不欣躍而來耶？”艾子對(duì)曰：“今旦大雪，臣趨朝，見路側(cè)有民，裸露僵踣，望天而歌。臣怪之，問其故，答曰：‘大雪應(yīng)候，且喜明年人食賤麥，我即今年凍死矣�！缃袢罩�，百姓不知享永逸者在何人也。”
十一
艾子使于秦，還，語宣王：“秦昭王有吞噬之心，且其狀貌又正虎形也�！毙踉唬骸昂钨|(zhì)之①？”曰：“眉上五角聳，目光爛然，鼻直口哆②，豐頤壯臆；每臨朝，以兩手按膝，望之，宛然鎮(zhèn)宅獅子也�！�
注釋①質(zhì)：就正。②哆：張口的樣子。
十二
艾子為莒守，一日，聞秦將以白起為將伐莒，莒之民悉欲逃避。艾子呼父老而慰安之曰：“汝且弗逃，白起易與耳，且其性仁——前且伐趙，兵不血刃也�！�
十三
艾子曰：“田巴居于稷下，是三皇而非五帝，一日屈千人，其辨無能窮之者。弟子禽滑厘出，逢嬖媼，揖而問曰：‘子非田巴之徒乎？宜得巴之辨也。媼有大疑，愿質(zhì)于子�！逶唬骸畫嫻醚灾�，可能折其理。’媼曰：‘馬鬃生向上而短，馬尾生向下而長(zhǎng)，其故何也？”滑厘笑曰：‘此殆易曉事，馬鬃上搶，勢(shì)逆而強(qiáng)，故天使之短；馬尾下垂，勢(shì)順而遜，故天以之長(zhǎng)�！瘚嬙唬骸粍t人之發(fā)上搶，逆也，何以長(zhǎng)？須下垂，順也，何以短？’滑厘茫然自失，乃曰：‘吾學(xué)未足以臻此，當(dāng)歸咨師，媼幸專留此，以須我還，其有以奉酬，’即入見田巴曰：‘適出，嬖媼問以鬃尾長(zhǎng)短，弟子以逆順之理答之，如何？’曰：‘甚善�！逶唬骸粍t媼申之以須順為短，發(fā)逆而長(zhǎng)，則弟子無以對(duì)，愿先生折之。媼方坐門以俟，期以余教詔之�！蛡a首久之，乃以行呼滑厘曰：‘禽大禽大，幸自無事也，省可出入�！�
十四
艾子曰：“堯治天下久而耄勤，呼許由以禪焉。由入見之，所居土階三尺，茅茨不剪，采掾不斫，雖逆旅之居，無以過其陋。命許由食，則飯土【饣刑】①，啜土器，食粗糲，羹藜藿②，雖廝監(jiān)之養(yǎng)③，無以過其約。食畢，顧而言曰：‘吾都天下之富，享天下之貴，久而厭矣，今將舉以授汝，汝其享吾之奉也�！S由顧而笑曰：‘似此富貴，我未甚愛也�！�
注釋①【饣刑】：吃飯用的器具。②藜藿：指粗劣的食物。③廝監(jiān)之養(yǎng)：為人服役，地位較低的人。
十五
秦破趙于長(zhǎng)平，坑眾四十萬，遂以兵圍邯鄲。諸侯救兵列壁①，而不敢前，邯鄲垂亡。平原君無以為策，家居愁坐，顧府吏而問曰：“相府有何未了公事？”吏未對(duì)，辛垣衍②在坐，應(yīng)聲曰：“唯城外一伙竊盜未獲耳。”
注釋①列壁：作壁上觀……。壁，古時(shí)軍營(yíng)周圍的防御性建筑物。②辛垣衍：戰(zhàn)國(guó)時(shí)魏人。辛垣是復(fù)姓，衍是名。
十六
公孫龍見趙文王，將以夸事眩之。因?yàn)橥蹶悺按簌i九萬里”、“釣連鰲”之說。文王曰：“南海之鰲，吾所未見也，徒以吾趙地所有之事報(bào)子。寡人之鎮(zhèn)陽，有二小兒，曰東里，曰左伯，共戲于渤海之上。須臾，有所謂鵬者，群翔于水上，東里遽入海以捕之，一攫而得。渤海之深，才及東里之脛。顧何以貯也？于是挽左伯之巾以囊焉。左伯怒，相與斗之，久不已。東里之母，乃拽東里回。左伯舉太行山擲之，誤入東里之母，一目昧焉。母以爪剔出，向西北彈之，故太行中斷；而所彈之石，今為恒山也。子亦見之乎？”公孫龍逡巡喪氣，揖而退。弟子曰：“嘻，先生持大說以夸眩人，宜其困也�！�
十七
營(yíng)丘士，性不通慧。每多事，好折難而不中理。一日，造艾子問曰：“凡大車之下，與橐駞①之項(xiàng)，多綴鈴鐸，其故何也？”艾子曰：“車、駞之為物，甚大且多。夜行，忽狹路相逢，則難于回避。以藉鳴聲相聞，使預(yù)得回避耳�！睜I(yíng)丘士曰：“佛塔之上，亦設(shè)鈴鐸，豈謂塔亦夜行，而使相避邪？”艾子曰：“君不通事理，乃至如此。凡鳥鵲多托高以巢，糞穢狼藉。故塔之有鈴，所警鳥鵲也，豈以車駝比耶？”營(yíng)丘士曰：“鷹鷂之尾，亦設(shè)小鈴，安有鳥鵲巢于鷹鷂之尾乎？”艾子大笑曰：“怪哉，君之不通也！夫鷹隼擊物，或入林中，而絆足絳②線，偶為木之所綰③，則振羽之際，鈴聲可尋而索也，豈謂防鳥鵲之巢乎？”營(yíng)丘士曰：“吾嘗見挽郎④秉鐸而歌，雖不究其理，今乃知恐為木枝所綰，而便于尋索也。仰不知挽郎之足者，用皮乎？用線乎？”艾子慍而答曰：“挽郎乃死者之導(dǎo)也，為死人生前好詰難，故鼓鐸以樂其尸耳。”
注釋①駞：古“駝”字。②絳：同“絳”，絲帶。③綰：牽，拉住，系結(jié)。④挽郎：出殯時(shí)牽引靈柩唱挽歌的人。
十八
趙以馬服君之威名，擢其子括為將，以拒秦，而適當(dāng)武安君白起，一戰(zhàn)軍破，掠趙括，坑其眾四十萬，邯鄲幾敗。艾子聞之曰：“昔人將獵而不識(shí)鶻，買一鳧而去。原上兔起，擲之使擊。鳧不能飛，投于地；再擲，又投于地，至三四，鳧忽蹣跚而人語曰：‘我鴨也，殺而食之，乃其分，奈何加我以擲之苦乎？’其人曰：‘我謂爾為鶻，可以獵兔耳，乃鴨耶？’鳧舉掌而示，笑以言曰：‘看我這腳手，可以搦得他兔否？’”
十九
范睢一見秦昭王，而怵之以近禍，昭王遂幽太后，逐穰侯，廢高陵華陽君。于是，秦之公族與群臣側(cè)目而憚?lì)�，然以其寵，而未敢害之。一旦，王稽及鄭安平叛，而睢�?dāng)緣坐，秦王念未有以代之者，尚緩其罪，因下令：“敢有言鄭安平叛者死�！比活」桃盐窋z而不敢寧矣。艾子因使人告之曰：“《佛經(jīng)》有云：‘若被惡人逐，墮落金剛山，念彼觀音力，如日虛空住�！罩蟹强删米≈�，此一撲終在，但遲速之間耳�！鳖÷�，薦蔡澤自代。
二○
艾子一日觀人誦《佛經(jīng)》者，有曰：“咒咀諸毒藥，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還著于本人�！卑余叭粐@曰：“佛，仁也，豈有免一人之難，而害一人之命乎？是亦去彼及此，與夫不愛者何異也？”因謂其人曰：“今為汝體佛之意而改正之，可者乎？曰：‘咒咀諸毒藥，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兩家都沒事�！�
二一
有人獻(xiàn)木履于齊宣王者，無刻斫之跡，王曰：“此履豈非生乎？”艾子曰：“鞵楦乃其核也�！�
二二
齊宣王問艾子曰：“吾聞古有獬豸，何物也？”艾子對(duì)曰：“堯之時(shí)，有神獸曰獬豸，處廷中，辨群臣之邪僻者，觸而食之�！卑訉�(duì)已，復(fù)進(jìn)曰：“使今有此獸，料不乞食矣。”
二三
艾子浮于海，夜泊島峙。中夜聞水下有人哭聲，復(fù)若人言，遂聽之。其言曰：“昨日龍王有令：‘應(yīng)水族有尾者斬�！狳円�，故懼誅而哭；汝蛤蟆無尾，何哭？”復(fù)聞?dòng)醒栽唬骸拔峤裥覠o尾，但恐更理會(huì)蝌蚪時(shí)事也�！�
譯文：艾子乘船在大海中航行，晚上停泊在一個(gè)海島上，半夜聽見水底下有人哭，又好像有人在說話。就認(rèn)真地聽著。
其中一個(gè)人說："昨天龍王下了一道命令，水族中凡是有尾巴的都要斬首。我有一條鼉呀，很害怕被殺頭所以才哭。而你是只蛤蟆，又沒有尾巴，為什么也哭個(gè)不停呢？"
又聽見一個(gè)聲音說："我現(xiàn)在幸虧沒有尾巴，但害怕龍王追究我當(dāng)蝌蚪的事情��！"
二四
艾子使于燕，燕王曰：“吾小國(guó)也，日為強(qiáng)秦所侵，征求無已，吾國(guó)無以供之，欲革兵一戰(zhàn)，又力弱，不足以拒敵，如之何則可？先生為謀之�！卑釉唬骸耙嘤蟹忠��！蓖踉唬骸捌溆姓f乎？”艾子曰：“昔有龍王，逢一蛙于海濱，相問訊后，蛙問龍王曰：‘王之居處何如？’王曰：‘珠宮貝闕，翚飛璇題①�！垙�(fù)問：‘汝之居處何若？’蛙曰：‘綠苔碧草，清泉白石。’復(fù)問曰：‘王之喜怒如何？’龍?jiān)唬骸嵯�，則時(shí)降膏澤，使五谷豐稔；怒，則先之以暴風(fēng)，次之以震霆，繼之以飛電，使千里之內(nèi)，寸草不留�！堉^蛙曰：‘汝之喜怒何如？’曰：‘吾之喜，則清風(fēng)明月，一部鼓吹；怒，則先之以努眼，次之以腹脹，然后至于脹過而休�！庇谑牵嗤跤袘M色。
注釋①翚：錦雞。璇：美玉。題：額也（《說文》）。
二五
齊王于女，凡選婿必?fù)衩郎倌�，顏長(zhǎng)而白皙，雖中無所有，而外狀稍優(yōu)者必取之。齊國(guó)之法，民為王婿，則禁與士人往還，唯奉朝請(qǐng)外①，享美服珍味，與優(yōu)伶為伍，但能奉其王女，則為效矣。一日，諸婿退朝，相敘而行，傲然自得。艾子顧謂人曰：“齊國(guó)之安危重輕，豈不盡在此數(shù)公乎！”
注釋①奉朝請(qǐng)：古官名。
二六
齊有富人，家累千金，其二子甚愚。其父又不教之。一日，艾子謂其父曰：“君之子雖美，而不通世務(wù)。他日曷能克其家？”父怒曰：“吾之子，敏而且恃多能，豈有不通世務(wù)耶？”艾子曰：“不須試之他，但問君之子，所食者米，從何來？若知之，吾當(dāng)妄言之罪�！备杆旌羝渥訂栔�。其子嘻然笑曰：“吾豈不知此也，每以布囊取來�！逼涓搞溉桓娜菰唬骸白又奚跻玻”嗣撞皇翘镏衼�？”艾子曰：“非其父不生其子�！�
二七
鄒忌子說齊王，齊王說之，遂命為相。居數(shù)月，無善譽(yù)。艾子見淳于髡，問曰：“鄒子為相之久，無譽(yù)何也？”髡曰：“吾聞齊國(guó)有一毛手鬼，凡為相，必以手摑之，其人遂忘平生忠直，默默而已。豈其是歟？”艾子曰：“君之過矣，彼毛手只擇有血性者摑之�！�
二八
艾子一夕夢(mèng)一丈夫，衣冠甚偉，謂艾子曰：“吾東海龍王也，凡龍之產(chǎn)兒女，各與江海為婚姻，然龍性又暴，又以其類同，少相下者。吾有小女，甚愛之，又其性尤戾，若吾女更與龍為匹，必?zé)o安諧，欲求耐事而易制者，不可得，子多智，故來請(qǐng)問，姑為我謀之。”艾子曰：“王雖龍，亦水族也，求婿，亦須水族�！蓖踉唬骸叭弧！卑釉唬骸叭羧◆~，彼多貪餌，為釣者獲之，又無手足；若取黿鼉，其狀丑惡；唯蝦可也。”王曰：“無乃太卑乎？”艾子曰：“蝦有三德：一無肚腸，二割之無血，三頭上帶得不潔，是所以為王婿也�！蓖踉唬骸吧��！�
二九
艾子行水，途見一廟，矮小而裝飾甚嚴(yán)。前有一小溝，有人行至，水不可涉。顧廟中，而輒取大王像橫于溝上，履之而去。復(fù)有一人至，見之，再三嘆之曰：“神像直有如此褻慢！”乃自扶起，以衣拂飾，捧至座上，再拜而去。須臾，艾子聞廟中小鬼曰：“大王居此以為神，享里人祭杞，反為愚民之辱，何不施禍以譴之？”王曰：“然則禍當(dāng)行于后來者。”小鬼又曰：“前人以履大王，辱莫甚焉，而不行禍；后來之人，敬大王者，反禍之，何也？”王曰：“前人已不信矣，又安禍之！”艾子曰：“真是鬼怕惡人也！”
三十
艾子有從禽之僻，畜一獵犬，甚能搏兔。艾子每出，必牽犬以自隨。凡獲兔，必出其心肝以與之食，莫不飫足。故凡獲一兔，犬必播尾以視艾子，自喜而待其飼也。一日出獵，偶兔少，而犬饑已甚，望草中二兔躍出，鷹翔而擊之，兔狡，翻復(fù)之際，而犬已至，乃誤中其鷹，斃焉，而兔已走矣。艾子匆遽將死鷹在手，嘆恨之次，犬亦如前搖尾而自喜，顧艾子以待食。艾子乃顧犬而罵曰：“這神狗猶自道我是里�！�
三一
艾子出游，見一嫗，白發(fā)而衣衰粗之服，哭甚哀。艾子謂曰：“嫗何哭而若此之哀也？”嫗曰：“吾哭夫也�！卑釉唬骸皨炞愿吣�，而始哭夫，不識(shí)夫誰也？”曰：“彭祖也�！卑釉唬骸芭碜鎵郯税俣�，固不為短，可以無恨�！眿炘唬骸拔岱驂郯税�，誠(chéng)無恨；然又有壽九百而不死者，且不恨邪？”
三二
艾子之鄰，皆齊之鄙人也。聞一人相謂曰：“吾與齊之公卿，皆人而稟三才之靈者，何彼有智，而我無智？”一曰：“彼日食肉，所以有智；我平日食粗糲，故少智也�！逼鋯栒咴唬骸拔徇m有糶粟錢數(shù)千，姑與汝日食肉試之�！睌�(shù)日，復(fù)又聞彼二人相謂曰：“吾自食肉后，心識(shí)明達(dá)，觸事有智，不徒有智，又能窮理�！逼湟辉唬骸拔嵊^人腳面，前出甚便。若后出，豈不為繼來者所踐？”其一曰：“吾亦見人鼻竅，向下甚利。若向上，豈不為天雨注之乎？”二人相稱其智。艾子嘆曰：“肉食者，其智若此�！�
三三
艾子病熱，稍昏，夢(mèng)中神游陰府，見閻羅王升殿治事，有數(shù)鬼抬一人至，一吏前白之曰：“此人在世，唯務(wù)持人陰事，恐取財(cái)物，雖無過者，一巧造端，以誘陷之，然后摘使準(zhǔn)法，合以五百億萬斤柴于鑊湯中煮訖放�！蓖蹩芍�，令付獄。有一牛頭捽執(zhí)之而去，其人私謂牛頭曰：“君何人也？”曰：“吾鑊湯①獄主也，獄之事皆可主之�！逼淙擞衷唬骸凹葹楠z主，固首主也，而豹皮裩②若此之弊！”其鬼曰：“冥中無此皮，若陽人焚化方得，而吾名不顯于人間，故無焚貺者。”其人又曰：“某之外氏，獵徒也，家常有此皮，若蒙獄主見憫，少減柴數(shù)，得還，則焚化十皮，為獄主作裩�！逼涔硐苍唬骸盀槿耆|萬二字，以欺其徒，則汝得速還，兼免沸煮之苦三之二也�！庇谑遣嫒腓Z煮之，其牛頭者，時(shí)來相問，小鬼見如此，必欲庇之，亦不敢令火熾，遂報(bào)柴足。既出鑊，束帶將行，牛頭曰：“勿忘皮也。”其人乃回顧曰：“有詩(shī)一首奉贈(zèng)云：‘牛頭獄主要知聞，權(quán)在閻王不在君；減刻官柴猶自可，更求枉法豹皮裩�！迸ｎ^大怒，叉入鑊湯，益薪煮之。艾子既寤，語于徒曰：“須信口是禍之門也。”
注釋①鑊湯：佛經(jīng)所說“十八地獄”之一，用以烹罪人。②裩：有襠的褲子。
三四
艾子好為詩(shī)。一日，行齊魏間，宿逆旅，夜聞鄰房人言曰：“一首也。”少間曰：“又一首也�！北葧粤呤�。艾子意其必詩(shī)人，清夜吟詠，兼愛其敏思，凌晨，冠帶候謁。少頃，一人出，乃商賈也，危羸若有疾者。艾子深感之，豈有是人而能詩(shī)乎？仰又不可臆度。遂問曰：“聞足下篇甚多，敢乞一覽�！逼淙嗽唬骸澳池�(fù)販也①，安知詩(shī)為何物？”再三拒之。艾子曰：“昨夜聞君房中自鳴曰一首也，須臾又曰一首也，豈非詩(shī)乎？”其人答言：“君誤矣，昨日，每腹疾暴下，夜黑尋紙不及，因污其手，疾勢(shì)不止，殆六七污手，其言曰非詩(shī)也。”艾子有慚色。門人因戲之曰：“先生求騷雅，乃是大儒�！�
注釋①負(fù)販：商人。
三五
艾子一日晨出，見齊之相府門前有數(shù)十人，皆貧窶之甚，人相聚而立，因問之曰：“汝何者而集于此？”其人曰：“吾皆齊之貧民，以少業(yè)自營(yíng)，亦終歲不乏，今有至冤，欲訴于丞相辨之�！卑釉唬骸跋喔潜嬖A之所，當(dāng)詣士師也�！逼淙嗽唬骸笆掠韶┫�，非士師可辨。”艾子曰：“然則何事也？”其人曰：“吾所業(yè)乃印雨龍與指日蠻①也，今丞相為政數(shù)年，率春及夏旱，仆印賣求雨龍；才秋至冬，多雨潦，即賣指日蠻。吾獲利以足衣食，皆前半年，取逋債印造，及期無不售者。卻去年冬系大雪，接春又陰晦，或雨泥濘牛馬皮，下令人家求晴。吾數(shù)家但習(xí)常年先印下求雨龍，唯一人有秋時(shí)剩下指日蠻，遂專其利，豈不為至冤乎？”艾子曰：“汝印耆龍，當(dāng)秋卻售也。此乃丞相恐人道燮理②手段年年一般，且要倒過耳�！�
注釋①指日蠻：古時(shí)祈晴用的神畫像。②燮理：協(xié)和治理。
三六
秦既并滅六國(guó)，專有天下，罷侯置守。艾子當(dāng)是時(shí)，與秦之相有舊，喜以趣之，欲求一佳郡守。秦相見艾子，甚篤故情，日延飲食，皆玉醴珍饌。數(shù)日，以情白之。相欣然謂曰：“細(xì)事，可，必副所欲�！庇�?jǐn)?shù)日，乃曰：“欲以一寸原�！卑釉唬骸拔嵋娯┫嗤挥秩障砀手�，必謂甚有籌畫，原來只有生得耀州知白。”
三七
齊之士子相尚，裹烏紗帽，長(zhǎng)其頂，短其檐，直其勢(shì)，以其紗相粘，為之虛粘奇帽，設(shè)肆相接。其一家自榜其門曰當(dāng)鋪，每頂只賣八百文。以其廉，人日擁門，以是多愆期。一日，艾子方坐其肆，見一士子與其肆主語：“吾先數(shù)日約要帽，反失期五七日，尚未得，必是為他人皆賣九百文，爾獨(dú)卑于價(jià)以欺吾也�！边芜尉弥�。艾子因曰：“秀才但勿喧，只管將八百文錢與他，須要九百底帽子�！�
三八
齊宣王時(shí)，人有死而生，能言陰府間言。乃云：“方在陰府，見閻羅王詰責(zé)一貴人，曰：‘汝何得罪之多也？’因問曰：‘何人也？’‘魯正卿季氏也�！滟F人再三不服，曰：‘無罪。’閻王曰，‘某年齊入侵境，汝只遣萬人往應(yīng)之，皆曰：多寡不敵，必?zé)o功，豈徒無功，必枉害人之命。汝復(fù)而不從，是以齊兵眾，萬人皆死。又某年某日饑，汝蔽君之聰明而不言，遂不發(fā)廩，因此死數(shù)萬人。又汝為人相，職在燮理陰陽，汝為政乖戾，多致水旱，歲之民被其害，此皆汝之罪也�！滟F人叩頭乃服。王曰：‘可付阿鼻獄�！擞信ｎ^人數(shù)輩執(zhí)之而去�！卑勇勚�，太息不已。門人問曰：“先生與季氏有舊邪？何嘆也？”艾子曰：“我非嘆季氏也，蓋嘆閻羅王也�！遍T人曰：“何謂也？”曰：“自此安得獄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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