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喪雜文隨筆
記得我的家鄉(xiāng)有句俗語,哪家老人去世了,鄰居們聽到消息,立馬會有人說:“喜喪!喜喪!”大半輩子過去了,這種說法也不知道聽過多少次,說實(shí)話,聽過如此說的人決不止我一個,說這話的也不是同一個人。然而在意的和思考的人恐怕沒有,也是約定俗成嗎?現(xiàn)在想想,這種說法實(shí)在不近人情。老人去世,一個生命就消失了,損失了一個親人,無論怎么說也不能算是喜事。只有一種解釋:老人該死!死了可喜。于是,該死的人死了,喜喪之事熱熱鬧鬧大辦三天,吹喇叭的',代哭的,念經(jīng)的一樣不少;鸹苍岷,幫忙的、出份子的一起胡吃海喝一下,共同慶祝該死之人終于死去。這也許就是最后的孝,死去的老人是不知道的,是做給活人看的孝,這孝里藏著的是虛偽。魯迅對祥林嫂的死曾這樣寫道:無聊生者不生,即使厭見者不見,為人為己也還都不錯。這話用在該死的老人身上,實(shí)在是最精確不過。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分貧富與貴賤,誰都有年老的時候,老天在這個問題上最公平?墒亲鳛槿祟惐旧恚瑢Υ说纳,不單是貴賤有別,貧富有別,老少也有別。若干年前,我在雜志上看過這樣一個故事:一位美國的年輕漂亮女子,所到之處,人們對她熱情有加,辦任何事情都很順利。有一天突發(fā)奇想,假如我年老了會不會也是這樣。于是她把自己化妝成耄耋老人,去購物,受到怠慢;去問路,無人理睬,想搭車,遭人白眼。她顫巍巍地來到海邊沙灘上,碰到一群孩子。孩子們見了立即圍上來,叫著奶奶好。這位女士的感慨是人性的善在孩子身上,而成年人已經(jīng)被世俗侵蝕得失去了人性。人在進(jìn)入老年之后,身體的各種機(jī)能都在明顯退化,這是可以感覺到的,所以老人常常訴說這里痛那里不舒服。有些老人的人格也會退化,心理也會變化,自己往往感覺不到,比如變得敏感、多疑,生活習(xí)慣也和年輕人有很大差距。于是年輕人和老年人長期相處,會有一些不和諧。年老的人是弱者,年輕時的風(fēng)光不在了,但自尊還在,不想成為他人的厭見者,需要人理解,需要得到尊重。缺點(diǎn)可能有,不討人喜也可能,但也不致于望其早死。所以,對于“喜喪”這種說法,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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