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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的婚姻

時間:2023-03-25 00:54:29 梁實秋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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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的婚姻

  梁實秋先生一生有2位妻子,一位是程季淑,一位是韓菁清,那么他的婚姻是如何的?

梁實秋的婚姻

  梁實秋與程季淑 — 愛情和婚姻,就該是這般模樣

  梁實秋,一九零三年出生于北京,原名梁治華。他是一位大家,在時評、翻譯上都有建樹,他是第一個對莎士比亞作品進行研究翻譯的學(xué)者。

  他曾與魯迅先生進行過筆戰(zhàn),當然,這不足為奇,和魯迅筆戰(zhàn)的斗士太多了,陳西瀅、郭沫若、田漢等等。梁實秋的散文也寫得極好,算是大家里散文著作最多的一位。

  梁實秋出生于一個書香門第之家,父親梁咸熙對他從小就甚是嚴格,而梁實秋在文學(xué)上也聰慧過人,他十二歲就在清華讀書,整整念了八年,二十歲的時候赴美留學(xué)。

  那是一九二三年的八月,當時和梁實秋同坐一艘船去留學(xué)的學(xué)生里,有一對男女因錯結(jié)緣,最終結(jié)為秦晉之好,那就是吳文藻、冰心夫婦。當然,當時在船上,梁實秋與冰心還有過聊天,日后也保持著友好的情誼。

  梁實秋在清華念書的時候,那是一九二一的秋天,楓葉落滿地,一天放學(xué)回家,梁實秋在父親的桌上看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 程季淑,安徽績溪人,年二十歲,一九零一年二月十七日寅時生。”

  一時摸不著頭腦的梁實秋便問起大姐這是什么情況,大姐就跟他說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原來是當時程季淑有一個同學(xué)叫黃淑貞,她與梁家人認識,覺得程季淑與梁實秋挺般配的,便向梁實秋的父母提了這事。

  梁家父母雖然不贊成包辦婚姻,希望以后梁實秋的婚姻能是自己做主的自由戀愛,但也抱著看一看的心態(tài),于是梁父就讓梁實秋的母親和大姐去見了程季淑,這一看,甚是滿意,這才有了那張桌上的紙條。

  “ 我看她人挺好,滿斯文的,雙眼皮大眼睛,身材不高,腰身很細,好一頭烏發(fā),綰成一個髻堆在腦后,一個大篷覆著前額,我怕那篷下面遮掩著疤痕什么的,特地搭訕著走過去,一面說著‘你的頭發(fā)梳得真好’,一面掀起那發(fā)篷看看。”

  梁實秋趕忙問:“ 有什么沒有?”

  答曰:“ 什么也沒有。”

  程季淑出生于北京,祖籍是安徽績溪,和胡適算是老鄉(xiāng),她的祖父程鹿鳴曾任知府,為官清廉,她的父親程佩銘曾在北京開了一個筆墨店,但后來因為科舉廢除筆墨紙硯需求急劇下降就倒閉了,最后不得不去關(guān)外謀生,在程季淑九歲那年程佩銘客死他鄉(xiāng)。

  此后,她便只能和母親相依為命,母女的境遇十分悲慘,因能力有限只能寄居在叔伯家,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事情,甚至程季淑不小心打壞了東西都是遭到嚴厲的呵斥,甚至罰跪。

  童年悲慘的生活在程季淑的人生軌跡中烙下深深地印記,自立自強是她唯一的念想,這個念想支撐著她一路走過來,梁家人見她的時候,程季淑已經(jīng)畢業(yè)了在北京女子職業(yè)學(xué)校教書,因為她比梁實秋大兩歲,所以相對成熟穩(wěn)重,這才是讓梁家人看上的一點,知書達理,成熟穩(wěn)重,不嬌柔不做作。

  聽到家人對程季淑評價甚高,梁實秋心里自然泛起了漣漪,心想這個姑娘,我定是要見一見的,那時候也沒有微信,梁實秋就寫了一封信給程季淑,大致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同時說希望與她交朋友,然而不知道是程季淑收到了沒回還是這封信沒送到,梁實秋等啊等就一直沒收到回信。

  直到有一天,梁實秋收到一封信,上面寫著說程季淑在女子職業(yè)學(xué)校教書,還留了一個電話號碼,既然如此那就不再猶豫了,梁實秋撥通了電話,那頭的程季淑聽見電波里傳來的聲音,當知道對方是梁實秋的'時候,心里還是難免一驚。

  梁實秋聽著程季淑那字正腔圓的的話語自然也是欣喜異常,便在電話中發(fā)出邀約,希望能見面,彼此認識一下。程季淑猶豫了一陣,便也答應(yīng)了下來,在此后的一個午后,梁實秋按時來到女子職業(yè)學(xué)校找程季淑,當時是牽線人黃淑貞陪著程季淑一起過來的,相互介紹之后黃淑貞便借口離開,畢竟誰也不愿當電燈泡。見黃淑貞要走,程季淑不干了,頓時連忙說道:

  “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嗯,就是這么的羞澀,搞得在一旁的梁實秋十分尷尬,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不過他看著程季淑的確是滿意的,不施粉黛的自然美,語言談吐都得體,后來梁實秋回憶道:

  “ 那天程季淑穿了一件灰藍色的棉襖,一條黑裙子,長抵膝頭。腳上一雙黑絨面的棉毛窩,上面鑿了許多孔,系著黑帶子,又暖和又舒服的樣子。衣服、裙子、毛窩,顯然全是自己縫制的。”

  其實那天,程季淑也在打量著梁實秋,一件藍呢袍,挽著袖口,胸前掛著清華的;眨┲浑p棕色皮鞋。這就是程季淑眼里的梁實秋,不禁想起朱自清與陳竹隱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也是如此,兩人短暫的聊天,便約好了往后約會的時間地點。

  美好的愛情,就在這不知不覺中開始。

  那一份情愫,就在兩人心間不禁發(fā)酵。

  那個年代的自由戀愛,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他們也一起看逛街游玩、看電影,一起談?wù)撘恍┳约合矚g的文學(xué)作品,隨著關(guān)系的深入,程季淑也把她與梁實秋在談戀愛的事情告訴了母親,在獲得了母親的同意后程季淑欣喜異常,對這段感情懷著美好的憧憬。

  梁實秋也覺得程季淑甚好,兩人儼然是一對小情侶的做派,有次兩人還有黃淑貞在外面玩的時候恰巧碰到了梁父,這就跟你中學(xué)時談戀愛然后被爸媽撞到是一個道理,盡管梁父早已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但也好好打量了程季淑一番,待梁實秋回到家后,還夸了程季淑一通,還給了梁實秋一筆戀愛經(jīng)費,他知道年輕人在外面免不了要花錢。

  隨著梁實秋結(jié)束在清華的求學(xué)生涯,即將啟程前往美國留學(xué),兩人的婚姻大事則要擺到臺面上來,這時程季淑的叔伯則已經(jīng)替她找好一戶人家,家境甚好。這讓程季淑犯了難,她對梁實秋是真心付出的,絕不愿接受家里的安排。

  程季淑只好趕緊讓閨蜜黃淑貞把這個情況告知梁家,希望能商量出一個對策,由梁家人來向程家提親,這是當時程季淑心里想的。最后在各方的干預(yù)下,程家的叔伯們退了一步,說既然這樣,那這婚事哪邊都不定,三年后再說。

  一九二三年,梁實秋遠赴重洋去往美國留學(xué),在那三年里,兩人只能把思念寄托在書信中,鴻雁傳情,情誼漸深。一九二六年,梁實秋回國,任教于東南大學(xué),兩人久別重逢自然欣喜,商定好先穩(wěn)定工作,再把婚姻大事給定了。

  一九二七年二十一日,梁實秋與程季淑在北京舉行婚禮,那天賓朋滿座,都來一睹這對新人的風(fēng)采,婚禮按照傳統(tǒng)的流程進行,在這個過程中發(fā)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新郎梁實秋因手比戒指細了不少,導(dǎo)致戒指過松不小心給掉了,按理說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程季淑則安慰他說:

  “ 沒關(guān)系,我們不需要這個。”

  一句沒關(guān)系,讓梁實秋心安不少,不禁想起林語堂與廖翠鳳結(jié)婚之后,一把火把結(jié)婚證給燒了,說了一句:“ 婚書只有在離婚的時候才有用,我們一定用不到。”,面對婚姻,這是何等的大氣和自信,然而,往后的時間也證明著,他們都選對了那個人。

  無論是林語堂夫婦還是梁實秋夫婦,他們都應(yīng)該感謝雙方的父母,是他們的寬容成就了這段婚姻,也許你會覺得很奇怪,但真是這樣,林語堂起初喜歡的是陳錦端,但因為家境太過懸殊,陳父選擇了拒絕。出于心愧和惜才就把隔壁廖家的小姐介紹給了林語堂,這才有了林語堂與廖翠鳳的結(jié)合,廖家父母雖然對林語堂的家境也不滿意,但廖翠鳳不嫌棄林語堂家窮,自己堅決選擇嫁,并成功說服了家人。

  每一個的愛情和婚姻都應(yīng)該掌握在自己手里。

  無論幸福還是悲慘,自己做出的選擇,只能自己扛。

  梁實秋與程季淑,也是在父母的寬容和理解下自由戀愛,在那個時代這非常難得,他們躲過了包辦婚姻,算是相親而成。

  婚后,隨著局勢的危急,梁實秋夫婦一路從北到南,也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但無論梁實秋去往哪里,程季淑都毫無怨言照顧著他,陪伴著他,他們開始去往南京、不久又去了上海,生活雖然清苦,但也溫馨幸福,梁實秋在報刊當編輯,開始在文學(xué)上嶄露頭角,程季淑則做賢妻良母,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條,絲毫不讓梁實秋分心。

  隨著他們的大女兒梁文茜和兒子梁文祺相繼出生,家里的負擔一下子重了起來,這時好在梁實秋的妹妹梁亞紫也來了上海,兩家人隔鄰而居,后來梁家父母來時常來小住,一家人過著安穩(wěn)平靜的生活。

  一九三零年,梁實秋因楊振聲的邀請,到青島大學(xué)任外文系主任,于是又舉家搬到青島,在青島的歲月里,一家人度過了歡樂的時光,時而在沙灘嬉戲,時而在綠蔭漫步,也正是在這段時間,梁實秋開始潛心翻譯自己的成名作—《莎士比亞全集》

  在青島居住四年之后,梁實秋應(yīng)胡適的邀請,回到北大任教,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環(huán)境,一大家人又開始了熱鬧的生活,梁家上下老小,大到房間布局打掃,小到買菜洗衣做飯都是程季淑來打理,還有老人們的生活起居需要注意的事項,飲食習(xí)慣,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程季淑都一清二楚,她的干練、持家讓兩位老人直呼真是賢妻良母。

  一九三七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梁實秋先離開北平,去往四川,程季淑因為要照顧老人和小孩則繼續(xù)留在了北平,直到后來安頓好才帶著孩子去往四川,一家人在戰(zhàn)亂中團聚,此后便立下誓言,此生,不再分別。

  一九四五年,抗戰(zhàn)勝利后一家人又回到了北平,誰知內(nèi)戰(zhàn)又隨之爆發(fā),只好一路南下,最后一家人在臺灣安頓了下來,遺憾的因為各種原因,他們的女兒梁文茜和兒子梁文祺留在了大陸,身邊只帶著小女兒梁文薔,此后,程季淑便也再也見沒到過這一雙兒女,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無論是在哪里,梁實秋與程季淑都是那樣的相愛,那時梁實秋在臺灣師范大學(xué)任教,程季淑依舊擔任著家庭主婦的角色,對于梁實秋的生活習(xí)慣也是照顧的無微不至,食物都是精心搭配,非常注重這些細節(jié),梁實秋的事業(yè)是文學(xué),而程季淑的事業(yè)則是家庭。

  一九六六年,梁實秋從臺灣師范大學(xué)退休,開始了自己晚年閑暇的生活,夫妻二人過著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爬山淌水,享受著這平靜安逸的幸福,梁實秋自從退休后,終于有時間完整系統(tǒng)的翻譯《莎士比亞全集》,程季淑則全力支持,給他準備好所有的材料,時常提醒他注意休息,整理書桌,手稿裝訂等等瑣碎的活都由程季淑一手操辦。

  一九六年八月,梁實秋的翻譯著作—《莎士比亞全集》終于出版,在臺灣引起了轟動,梁實秋把這部作品的成功歸于妻子程季淑,當時的《世界畫刊》還把梁實秋書房中的程季淑的照片拿走,發(fā)表在畫報上,并加注明:

  “ 這是梁夫人程季淑女士在四十二年前年輕時的玉照,大家認為梁先生的成就,一半應(yīng)該歸功于他的夫人。”

  如有此妻,夫復(fù)何求。

  平生伴侶,亦有亦妻。

  一九七二年,梁實秋夫婦去往美國定居,因為那時他們的小女兒梁文薔已在美國成家立業(yè),然而,這平穩(wěn)的生活在一次意外中被打破。

  一九七四年四月三十日,梁實秋夫婦到家附近的商場買東西,走到商場大門的時候,不知什么原因一張?zhí)葑泳瓦@樣倒了下來,正好倒在了程季淑的身上,如果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倒沒什么,可此時的程季淑已經(jīng)是位七十三歲的老者了,當場程季淑就昏迷不醒,隨即送往醫(yī)院搶救,在醫(yī)院的時候又碰到手術(shù)室沒有了空房,就一直在外面等,耽誤了最佳的搶救時機。

  此時程季淑已感此關(guān)難過,只好忍痛喃喃幾句,她細聲對梁實秋說道:

  “ 治華(梁實秋的本名),你不要著急!你要好好照料自己!”

  說完這句,程季淑便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還不忘留下一個微笑。但因為耽誤的時間過長,手術(shù)最終還是未能挽救程季淑的生命,當醫(yī)生出來把結(jié)果告知給梁實秋的小女兒梁文薔的時候,她是惶恐的,她望著離自己不遠的父親,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無神,神情疲憊,梁文薔不知如何開口告訴自己的父親這個消息,此時,她發(fā)覺父親是那樣的孤獨、落寞。

  她慢慢走過去,梁實秋微微抬頭,見女兒沒有說話,他已然知道了結(jié)果,淡淡地問了一句:

  “ 完了?”

  梁文薔點了點頭,只見梁實秋不禁掩面流淚,身體也不禁發(fā)抖,一旁的梁文薔不知如何安慰此時的父親,只好默默守著他。

  “ 我像一棵樹,突然一聲霹靂,電火殛毀了半劈的樹干,還剩下半株,有枝有葉,還活著,但是生意盡矣。兩個人手拉著手的走下山,一個突然倒下去,另一個只好踉踉蹌蹌地獨自繼續(xù)他的旅程!”

  失去了程季淑的梁實秋,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比翼鳥,抱著此生就此灰暗下去的念想,孤獨的生活著,他把自己對程季淑的思念全部寫在書里,于是有了《槐園夢憶》,這也算是對程季淑的另一種紀念。

  梁實秋是不會想到,自己的晚年還會有一位女子闖入自己的世界,并陪伴他走完余生的十三載。

  梁實秋與韓菁清的“忘年戀”

  這樁“一代宿儒”和影歌明星的火熱戀情,消融了橫亙兩人間將近三十年的年齡鴻溝和世俗的身份壁壘,讓人不得不驚嘆愛情的巨大磁力的熱度。

  1974年11月3曰,為《槐園夢憶》的出版事宜,喪偶不久的梁實秋從美國飛往臺北。在臺北,雖然不時地感到睹物思人的憂傷,但他的生命卻在不期然中獲得了一個重大的轉(zhuǎn)機。

  韓菁清當時是港臺影歌星,在臺灣的知名度甚至要高于梁實秋。

  按照當時人們眼光,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里的人,一個是堂堂學(xué)子,一個是當紅歌星,他們走的是雅與俗兩條路。無論是從世界觀還是從人生觀的角度,他們都應(yīng)該是互相排斥的。然而奇跡竟然發(fā)生了,一見鐘情的浪漫故事,從童話演繹到了人間。堪稱奇妙的還不止于此。他們不僅在趣味方面變尋常的“不可能”為”可能”,而且大膽地跨越了年齡的界限,締造了一場“忘年戀”。在1974年的時候,梁實秋是71歲,按中國農(nóng)歷的算法已經(jīng)是73歲了,而韓菁清生于1931年10月,當時是43歲,兩人差了近30歲。

  1974年11月27日這一天,韓菁清的義父謝仁釗帶她到遠東圖書公司,向老板要一本梁實秋編的《遠東英漢大詞典》,聽說梁實秋住在華美大廈,就一起拜訪了他。

  機緣就是這樣無巧不巧地來到了他們身邊。

  這一個下午是梁實秋來臺灣后,唯一一個沒有被憂傷所擾的下午。這個和他年齡相差懸殊的女子,給了他那么多快樂,一番輕輕松松的談話,就讓他的生活獲得了新的生機,以至于他內(nèi)心竟對她產(chǎn)生了一絲留戀。

  梁實秋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是早睡早起,可這一晚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睡,心口總涌動著一股熱浪,輕輕拍打著他以為早已遲鈍的愛情神經(jīng)。

  此后的每天下午2點,當韓菁清從睡夢中醒來拉開窗簾時,都會發(fā)現(xiàn)梁實秋在樓下徘徊的身影。自從經(jīng)歷了多年的情感挫折之后,韓菁清一直把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凍結(jié)著,把它留存在心底,要等到一個最值得愛的人來到身邊時,再真心付出。可當她看著這個徘徊的身影時,她的理智慌亂又惶惑,這真是屬于她情感春天嗎?那個迎著她健步而來的華發(fā)長者,會和她締造一段真摯愛情嗎?

  韓菁清作為影歌界久負盛名的公眾人物,又是一個單身女人,多年來是報刊注目的焦點。她的身上被媒體加上了太多的不屬于她的東西,這些她自己可以等閑視之,可梁實秋卻未必能忍受。她不想讓他在這些事上受到傷害,因此希望他盡早了解她的生活,知難而退。1974年12月1曰,她經(jīng)過一番苦思,給梁實秋寫了第一封信。

  但她想錯了梁實秋一生都在高揚“健康”“真實”的人性,因為他常能穿越生活的表象,看到人性的深處。他眼中的韓菁清是一個性情率真的女子,這份真性情就讓他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花邊新聞,他根本不屑一顧。

  更讓韓菁清沒有想到的是,她的一封信自此竟引出了梁實秋二十幾萬字的情書。梁實秋給韓菁清的第一封信,可以說是用最平實的話,寫出了他的愛情誓言:

  從11月27日到今天不到一星期,誰能相信?我認為這是奇跡,天實為之!我們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希望我們能互相扶持。

  這一封言詞樸實真摯的信,幾乎立刻摧垮了韓菁清本來就脆弱的心理防線。當梁實秋再一次站到她面前時,她也不再掩飾自己,而是用同樣的一腔真情來對待他。這一場戀愛讓她整個人都被幸福淹沒了,梁實秋的寵愛讓她變得像小女孩一樣開心快樂。

  不久,梁實秋誠懇地向韓菁清表露了想和她結(jié)婚共筑愛巢的愿望,可韓菁清還沒有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在她眼里,七十多歲的梁實秋雖然還很有魅力,但年齡畢竟是一個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她無法預(yù)知上天將賜給她多長時間來享受這段情緣,三年?五年?還是十年?無論多長,梁實秋都必將先她而去,只要與梁實秋成婚,那就意味著,她將有很長的一段路,仍需要一個人去走。

  有人曾經(jīng)說過,愛情就是無數(shù)個甜蜜而又辛酸的日子。梁實秋和韓菁清的日子就是夾雜著甜蜜與辛酸的。如果不去想將來,兩人在一起非常甜蜜。

  由于美國方面讓梁實秋回去處理前妻程季淑的死亡賠償事宜,兩人面臨著離別的痛苦。而他熱烈純真不帶任何偽飾的愛,終于換來了韓菁清的回答:我愿愛你,像你愛我,她真,她誠,好純,好不平凡!愛:我被你的權(quán)威屈服了!統(tǒng)一了!我會永遠效忠于你,心不二志!

  這是在兩人相識一個月零三天后,韓菁清對梁實秋的愛情承諾,他們共同登上了愛情波峰,但相繼而來的別離,也讓兩人黯然傷神。梁實秋定于1975年1月70曰離臺,他給韓菁清留下千萬句囑咐和叮嚀,并約定回臺后立刻辦理終身大事。

  “愛一個人,難道是犯罪的么?”

  少年時的染實秋是追隨浪漫主義的,就理智與感情而言,他更愿意聽從感情的指令。在清華學(xué)校讀書時,他有著和郭沫若、郁達夫等人相似的熱情,高呼“我真是婦女的崇拜者啊!宇宙間的美哪一件不是本在婦女身上呢,”而在五四運動爆發(fā)后,他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轟轟烈烈地追逐浪漫的時尚。但詩禮傳家的家庭給了他一副”穩(wěn)健”的頭腦。第一個戀人程季淑的“大家閨秀”式的古典風(fēng)情進一步影響著他行為,及至后來離鄉(xiāng)去國,有機會聆聽新人文主義大師璧德的教誨,終于使他的”浪漫心腸”折服于“古典頭腦”,以后逐漸成就了他的文壇上“一代宿儒”的地位。

  身在異鄉(xiāng),對愛人的刻骨思念幾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心里的情感時常如奔涌的泉水一樣,不可遏止。

  可這期間,一些對他們不利的'消息,漸次出現(xiàn)在報端,身在臺北的韓菁清很快陷入了輿論的輪番轟炸中。多數(shù)文章都認為,讓韓菁清這么一個演藝圈中人嫁紿一個“國寶級”的大師,是對梁實秋的褻瀆。最讓韓菁清痛苦的是,有人將她列為“收尸集團”,認為她和那些專門嫁一個行將就木的人,等不長時間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遺產(chǎn)的人是一樣的。這種污辱幾乎讓她崩潰。

  與此同時梁實秋自己也陷進了巨大的痛苦和煩惱之中。一些朋友開始為他重新撮合婚事,代他物色了幾個他們認為特別適合梁實秋的女士,其中有作家,也有教授。這讓梁實秋啼笑皆非。

  朋友、學(xué)生、親人們的圍攻,讓梁實秋不勝其煩。他向韓菁清傾訴說:“愛人,我犯了什么罪了呢?我反省,我沒有犯罪。我愛一個我所認為最可愛的女人,難道是犯罪的么?”

  這個結(jié)果是那些熱心的人們所沒有想到,也不愿意想到的。他們的破壞力并沒有見效,反而使兩人更加親愛。韓菁清叫他”我最最寶貝的小秋秋”,并告訴他:親人,我不需要什么,我只要你在我的愛情生命中愉快而滿足地生存許許多多年。我要你親眼看到我的臉上慢慢的添了一條條皺紋,我的牙一顆顆的慢慢地在搖。你仍然如初見我時一樣用好奇的目光虎視眈眈的。愛,那多有趣!那才是愛的真諦,對么?讓人羨妒吧!秋的命長,秋的命好,告訴中傷你我的人們?nèi)チT!

  “我們的婚姻是會幸福、美滿的”

  梁實秋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兩人的情感經(jīng)受了最嚴峻的考驗。他們共同穿越了由輿論和親情組成的驚濤駭浪,把愛’隋的小舟駛向幸福的彼岸。

  1975年3月29日,梁實秋提著一小箱書信,飛過太平洋,去臺灣締結(jié)他們的“宿緣”!

  按照兩人的意愿,婚禮規(guī)模很小。這一天,的梁實秋竟比新娘子還光彩照人。他的禮服是韓菁清選的,是一身玫瑰色的西裝,配著一條橘黃色花領(lǐng)帶,胸前插著一束康乃馨,手上戴著韓菁清送他的戒指。比起當年那個穿著疊檔褲子,褲角上纏著布帶子的大學(xué)講臺上給學(xué)生講英語文學(xué)的梁實秋,誰能不由衷地感嘆愛情的偉大。

  滿面喜色的梁實秋,在典禮上不拘任何俗套。他自兼司儀,站在大紅喜宇前宣布婚禮開始,然后又自讀結(jié)婚證書,隨后在賓客們的歡笑聲中,獻上新郎致詞:

  謝謝各位的光臨,謝謝各位對我和韓小姐自勺婚女因自勺關(guān)心。

  我們兩個人是同中有異,異中有同。最大的異,是年齡相差很大,但是我們有更多相同的地方,相同的興趣,相同的話題,相同的感情。我相信,我們的婚姻是會幸福的、美滿的。

  再一次謝謝各位!

  這天晚上,兩個人先是大笑大鬧,后來卻在床上相擁而泣,感嘆這份得之不易的愛情。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rdquo;。但梁實秋和韓菁清卻用他們的愛證明,婚姻是愛情的家園。別人結(jié)婚后是度蜜月,而他們度的是蜜年。他以她的快樂為原則,尊重她的生活習(xí)慣,兩個人求同存異,和諧奇妙的統(tǒng)一在一起。

  梁實秋一向是晚上8時上床,清早5時左右醒來,洗一個澡就出去散步。走到身上微發(fā)汗的時候,就去老地方吃早點,然后買上幾個糯米團子捎給韓菁清。往回走的這段路正好幫他消化早餐,等到了家時,人已神清氣爽。他悄悄地給韓菁清榨一杯橙汁,放在她的床頭,讓她一醒來就可以喝到,并且提神健體。這時候的韓菁清還在睡夢中,正好給他提供了一個安靜的工作環(huán)境,他在上午的寫作是最高效的,二百萬字的英國文學(xué)史和許多報紙上的雜文都是利用這一段時間寫成的。

  “我故后,你不必悲傷”

  已入老境的梁實秋不能不想一想身后的事。趁韓菁清赴港辦事,他給她寫了一封信:

  我首先告訴你,啟從個年前在華美一晤我就愛你,到如今進入第十個年頭。我依然愛你,我故后,你不必悲傷,因為我先你而去是我們早就料到的事。我對你沒有什么不放心。我知道你能獨立奮斗生存,你會安排你認為最好的生活方式。

  十年來你對我的愛,討我的照顧,對我的寬容,對我的欣賞,對我所作的犧牲,我十分感激你。

  我故后,我們的兩只貓,無論多困難,你要照顧它們,一如照顧我們倆的親生的孩子。我知道這是不需要我吩咐的。

  清清,愿你幸福長樂!從這封信中,可見梁實秋對韓菁清的愛。他對她充滿了感激,他的這種愛是無私的寬容的,也因此而感人至深。

  1987年11月2曰,梁實秋因突發(fā)心臟病而走到了他人生的盡頭。他對韓菁清說的最后一句話是:“菁清,我對不起你,怕是不能陪你了!”

  由于臨終前的呼喊,已經(jīng)死去的梁實秋,還是張著嘴對著這個世界。也許是對這個世界他還有許多話要說,就這樣離去他還心有不甘,因為他對于生活,對于愛情還有著深深的渴望。

  愛情也許不是生活的必需,但若沒有它,人們的心就會荒涼。

  梁實秋是幸福的。他的一生擁有兩份不同質(zhì)的愛,與程季淑的愛是“水”質(zhì)的,柔韌舒緩,與韓菁清的愛是”火”質(zhì)的,熱烈奔放。這兩份愛充實了他的生命,并讓他的生命迸發(fā)出絢麗的光彩。有很多人不能接受他晚年的“移情”,而韓菁清是最理解他。她說:“他過去把他的愛全部獻給了他的前妻,現(xiàn)在把他全部的愛獻給了我——其實這不是兩回事,就是一回事。他是一個感情真摯的人……”

  韓菁清的這一席話,真是讓世人汗顏,人們眼中看到的只是大學(xué)者梁實秋,而梁實秋自己在晚年卻常說除了感情之外,他一無所有。韓菁清在接受葉永烈的訪問時曾說過:“除了夫妻之情,忘年之戀之外,我想我們是最知已的。世上找一個善解人意的人已不大容易,能像我和他之間的‘了解’、‘知已’,我看歷代至今沒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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