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蛇記散文
抓蛇，對于我來說，是與生俱來的膽識，也是一件輕松而快樂的享受。
記得，我八歲那年，有一位我喊叔叔的成年人，在我家屋后的竹林邊大呼小叫。原來，他看見一條兩米多長的王蛇，正在生吞我家的一只小雞，而他卻嚇得束手無策。我聞聲跑過去，不知天高地厚，小胳膊一伸，就抓住了蛇的尾巴，那蛇還沒有來得及吐掉到嘴的肥肉，就已經(jīng)被我按住了它的頭部。結(jié)果，我在王蛇的“五花大綁”和很多鄉(xiāng)親的嘖嘖稱贊中，就把它送到供銷社變了現(xiàn)。四斤的旺稱，五毛錢一斤，與那叔叔各分得一塊錢，皆大歡喜！這是我第一次抓蛇，算是賺得“盆滿缽滿”――那時，鹽才一角伍一斤。
從那以后，我就與蛇結(jié)下了不解之冤。只要我發(fā)現(xiàn)了能變現(xiàn)的、無毒蛇的蛛絲馬跡，幾乎沒有從我手上逃脫的機會。時間久了，抓蛇多了，我便積累了許多抓蛇的經(jīng)驗。如，辨別蛇種，察看天氣，判定時間，搶占地勢和收集信息等。呵呵，各位看客，您會不會覺得有些好笑？不就是抓一條蛇嘛！還有這么多講究？！真有，這是科學(xué)！
我之所以把辨別蛇種放在第一位，是因為它關(guān)系到抓蛇者的身家性命；在我們的家鄉(xiāng)，就有抓蛇者，僅憑蛇身，誤把眼鏡蛇當(dāng)作烏梢蛇來抓，結(jié)果被咬傷后性命不保；也有人不知道銀環(huán)蛇有毒，結(jié)果被一條蛟咬死了兩叔侄。
如果，你想出去抓一條蛇回來，最好是選在久雨初晴的艷陽天氣。時間定在上午的十點至十二點，下午定在兩點到五點最佳。地點就以半陰半陽、有洞穴有水源、環(huán)境不太復(fù)雜的地方為宜。理由是，一久雨初晴，蛇急需要外出覓食。二蛇不喜歡雨水，同樣也不喜歡低溫和炎熱。三蛇要喝水，而且喜歡洗澡。四環(huán)境太復(fù)雜，蛇很容易逃脫。當(dāng)然，其它的一些準(zhǔn)備也不可忽視，如，最好穿解放鞋，帶上裝蛇的細(xì)眼專用袋，或帶一根柔軟的細(xì)繩和一小塊黑布。
如果，你想出去抓一條蛇回來，收集哪個地方有蛇的信息，也是非常重要的，往往事半而功倍。倘若有人告訴你，某某地方有條什么蛇，只要不是被別人抓走了，或者沒有受到過分的驚擾，那條蛇三五十年都不會搬家。你有目標(biāo)的去尋找，它遲早會成為你的囊中之物。
一次，鄰組的熟人告訴我，他家的祖墳附近，常有一條很大的烏梢蛇出沒。還說，他幾次看到了都不敢去抓。我便選擇了一個良日吉時，約上那位熟人去與蛇“幸會”。到達(dá)目的地的附近后，我仔細(xì)地觀察古墓周圍的環(huán)境。我發(fā)現(xiàn)，灌叢掩映的古墓，應(yīng)該就是該蛇的隱藏之地。令我感到棘手的是，橫過古墓前的一條小路外，有兩米多高的田坎，田里是剛插禾沒幾日的水田。不寬的水田外的兩米處，便是密密麻麻的狗屎萢兒刺。這意味著，我既要防止蛇鉆進(jìn)古墓，又要提防它逃下水田。就在我一邊躡手躡腳地前行，一邊用鷹一般的眼晴搜尋時，突然，小路外的草叢一晃，一條黑尾一閃，只聽“啪”的一聲，一條粗長的烏稍蛇，倏地一下就到了小田的中央。我，猶如離弦之箭，三跨一躍，就落入了水田之中。當(dāng)我沒有“跳躍”幾下，離蛇尾還有米多遠(yuǎn)的距離時，我發(fā)現(xiàn)蛇身已經(jīng)搭上了田埂，眼見著它就要逃之夭夭，我便彈射一般，飛身撲了上去。當(dāng)我下肢浸泡在水田中、腹部橫趴在田埂上、左手死死地抓住一棵小樹時，我的上半身已倒掛在田坎上，右手連草帶泥地抓住了蛇尾……整個動作的完成，不亞于“龍哥”的功夫片，迅猛而驚悚，看得那位熟人目瞪口呆！從那以后，我得了一個有勇無謀的綽號，“拚命三郎”。
抓蛇率最高的季節(jié)，是驚蟄過后蛇的交配期。蛇交配起來，三五成群，忘乎所以，纏纏綿綿，時間在十個小時左右，因此，最容易被人抓住。但是，那段時間的蛇，剛經(jīng)歷過冬眠期不久，加之勞神費精，蛇身很瘦，價格也很低。
農(nóng)村上的人，把抓住一條能變現(xiàn)的無毒蛇，視為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認(rèn)為那是白路財，是財喜！那時，一條斤許的小蛇，就可以換回一天的苦工錢。大蛇，換回三五個人的工值，也不足以為怪。因此，在閑暇時間，就有許多人專門去抓蛇。我剛成家的那些年，沒有什么經(jīng)濟(jì)收入，經(jīng)常是捉襟見肘，我便成了這支隊伍中的'典型代表。
我抓蛇的最好記錄，是一天五條。平時，我?guī)缀鯖]有空手回過家。因此，有人質(zhì)疑我是不是認(rèn)得蛇路……至今，當(dāng)年我臨時裝蛇的細(xì)眼網(wǎng)袋，和我短期屯蛇的鋼絲蛇籠，還依然在家完好如初。
在我尋蛇、抓蛇的生涯中，我遇到過許許多多有趣的事。一天，烈日當(dāng)空，下午兩點多的樣子，在一條長約十米、有一尺多深止水的長溝里，我一邊嘩嘩地在水中行走，一邊呼呼地用竹棍拍打著溝兩邊的草叢，目的是打草驚蛇后，以動制動。在我左顧右盼的余光中，我的眼前有東西在隨水搖晃。當(dāng)初，我以為是一根漂浮在水面的枯樹枝�？墒�，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是一條因洗澡、曬太陽而深睡了的烏梢蛇時，我樂了――本以為那天會無功而返的。同時，我也好奇，我制造出那么大的聲響，還有水波蕩漾，它怎么就沒反應(yīng)呀？！在慶幸和好奇之余，我并沒有急于去抓它，而是看那條蛇是公蛇，還是母蛇。母蛇體形大而顏色深，不值錢。公蛇體形較小，顏色淺而帶點紅，價格好。當(dāng)我給它“驗名正身”后，我才抓住它腹部有凹凸的部位不放。如夢初醒的它，掙扎著，扭曲著，纏繞著……蛇喜歡在溫暖的太陽下睡覺，而且會睡得很“死”。諸位讀者，這一點你懂嗎？
不同的蛇（指無毒蛇），個性也大不一樣，因此，抓蛇的策略也不盡相同；烏梢蛇，別名烏騷公，以速度快、善長“跑”而著稱。抓它時，除了要有鷹眼脫兔般的身手外，你還要懂得搶占有利的地勢；菜花蛇，書名美女蛇，與黃紋蛇一樣，斯斯文文，懶懶散散，有一種隨遇而安、視死如歸的風(fēng)度。抓它們時，你只需要信手拈來即可；王蛇，能長至十斤以上，性情粗野，兇猛異常，有時還會調(diào)過頭來，追擊抓蛇的人。抓它時，它先急“跑”一陣，未果，它就會與你“魚死網(wǎng)破”。你要與它斗智斗勇，等它那“三板斧”過后，你便可以有驚無險地將它抓住。
其實，我每次外出抓蛇時，都會穿上一件帶袖的運動衫。目的只有一個，萬一遇到難以對付的王蛇后，我只需要脫下我的上衣，在粗暴的王蛇面前一激一惱，它就會懊怒地襲擊我的衣服。最終，它那鋸齒狀、帶倒勾的牙齒，就再也別想從我的衣服上掙脫了。那時，你就可以兀自地牽著它“走”，即使?fàn)炕丶乙矝]有問題。親愛的朋友，這些抓蛇技巧，你知道嗎？
我抓蛇，不僅“有勇有謀”，而且還漸漸地有了那個癮。某個秋日，田間的稻穗早已經(jīng)收割干凈，一個個手扎的稻草把子，凌亂而有序地在田間分布著。我完成了自己定下的最低目標(biāo)――每次至少要抓到一條蛇（很少不能完成），便在稻田旁的一棵大樹下休息。一想到已經(jīng)沒有理想的地方可尋了，可我那抓蛇的癮又還沒有過足，我便把手中的烏梢蛇，在田間放了又捉，捉了又放。你別說，那蛇憑借著滿田稻草把子的遮掩，還真讓我花了不少氣力，最后一次，還險些讓它溜之大吉。
為了解決有了意外的收獲，蛇沒有地放關(guān)或裝，而人又要想做其它事的矛盾，我就琢磨著：蛇能看見東西嗎？蛇的爬行，是靠哪個部位啟動的？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起來還真有重大的發(fā)現(xiàn)。在此，我就把我的研究成果，毫無保留地告訴給我的忠實讀者吧。
蛇，有近距離視覺，而且生性膽小。你只要用不透光的布或樹葉，包裹住它的頭，然后用一根繩子或細(xì)藤，輕輕地纏穩(wěn)那塊遮光物，它就變得老實和溫順了，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蛇，爬行起來，是靠頭以下的“七寸”，左右搖擺啟動的。因此，你只要在它的“七寸”處，密匝地綁穩(wěn)一根小拇指粗、三十幾公分長的直木棍，它即使想跑，也只能是瞎折騰了。這也是俗語，“打蛇要打七寸”的原因。
蛇，還有一個眾人有所不知，然而又是不可雄辯的實事，那就是，它們的潛水能力特別強。秋季某天，我村民小組有兩幫人馬，在雷公河畔的夾岸收割谷子。
“蛇，蛇，好大的一條烏騷公！”突然，在東岸的田里，傳來一女人的驚呼。
“啊哦，啊哦，抓蛇喲！”田間的全機組的男女老少，立馬丟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地投入到一場圍追堵截的抓蛇的游擊之中。
那條被逼得走途無路的烏騷公，只好鋌而走險地、溜進(jìn)雷公河的一個不長的深潭里，并驚恐地朝對岸游去�？墒牵谖靼肚锸盏牧硪粠袜l(xiāng)親，早已經(jīng)好奇而羨慕地，觀望著對岸的局勢，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蛇正朝著自己的方向游了過來時，暗喜中早就嚴(yán)陣以待。結(jié)果，那條粗壯的烏騷公，在哪一邊都不敢上岸，就在河中間往返了近十個回合后，卻在一處拂水的雜草中神秘地消失了。
那天，我剛好從東岸路過，收完了谷子的東岸的村民，就給我這個抓蛇的“專家”，講述了個把小時以前發(fā)生的、有關(guān)抓蛇的怪事。我察看了兩岸，并不復(fù)雜的地形后，心想，這條蛇莫非是潛入了水底？我便脫下我的上下裝，僅穿一條內(nèi)褲，一個猛子扎入了水底。由于河水并不是很深，加之已經(jīng)是秋天了，因此，水底的透明度相對較好。我第四次地毯式地、在水底搜尋時，發(fā)現(xiàn)一個篩子大的圓盤，半藏在一個不高的巖殼下“裝萌扮逼”。當(dāng)我抓住“篩子”，和盤托出水面時，雷公河的兩岸，早已站滿了，許許多多秋收和過路的行人，剎那間，歡呼聲響徹云霄……大家看明白了沒？這條蛇，在水里面已經(jīng)下潛了個把小時！
說起抓蛇的事，我真可以說上七七四十九天。如，我在張家界的鷂子寨，抓住了一條四五斤重的王蛇后，又說動一位美女，讓她把背包讓我裝蛇，并順利地蒙混過關(guān)，把蛇帶出了景區(qū)的大門，等等。
蛇，一直是我們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抓蛇，曾經(jīng)是我們緩解經(jīng)濟(jì)危機的重要來源；保護(hù)蛇，更是我們現(xiàn)在刻不容緩的任務(wù)……但是，對于過去抓蛇的快樂時光，我將終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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