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口哨散文

　　十三歲，如花蕾般含苞欲放的年齡，世界在她眼里是那般的新奇、美好。

　　狹長清幽的小鎮(zhèn)老街在這個傳統(tǒng)的廟會節(jié)日里早已是人潮人涌、熱鬧非凡。平日里寂靜的青石板街道上，從各個地方興致盎然而來的小商小販們已在這條巷道中擺滿了各式各樣、惹人憐愛的小商品，只待逛廟會的人們前來隨意自由地挑選。

　　學校就在離這個廟會不足二百米的地方，按照一直以來的慣例，校長給了學校師生一天的假期。她和她的三位好友的家在學校幾里地之外的山村里，寄宿在校的'她們這一次沒有像往常一樣放假就回家，而是背上書包，飛快地奔向那條廟會街道，如同四條小泥鰍一樣在人群里穿行。

　　沿著石板街道一路往前，她們四人一會在左邊的攤位上看看這個，一會又在右邊的攤位上摸摸那個，似乎對一切都顯得異常有趣、新奇。

　　“哎，這朵頭花好漂亮哦�！�

　　“哦，真想要買一朵�！�

　　“是好漂亮，我也好喜歡哦�！�

　　在一處小花擔旁，她們四人停下了腳步。圍住那個賣花擔的老人，四人扒在花擔上七嘴八舌、嘰嘰喳喳高興個不停。

　　“小妹妹，喜歡，你們一人就買一朵戴吧�！崩先艘詾閬砹松�意，笑瞇瞇地捧出一把頭花放在手掌中間遞到她們面前。

　　“不，老爺爺，我們沒錢，只是看一看。”她一邊笑笑地朝老人擺手，一邊飛快地從老人的擔子里抓了一朵小花塞進自己的褲袋里。

　　“是的，我們沒錢。還是走吧�！�

　　同行的四人中，有女孩怯怯地催促。她暗自欣喜，為老人那不太明亮的眼神，為那朵早已在自己褲袋里躺著的頭花。

　　她是家中長女，在重男輕女的農(nóng)村，作為上帝送給父母的第一件禮物，擁有小天使般可愛面龐的她同樣受到了父母深深的垂愛。打小，為了不讓她受到丁點委屈，父母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有好吃的先給她，有好穿的也必是。在兄弟姐妹三人中，只要她想要的東西，除非沒有，否則，她都能如愿。

　　那一年，自己到底幾歲，她已記不清楚，只是清晰地記得當自己把從鄰居家中“撿”來的銀首飾交給母親時，母親抱著她在灶堂間眉開眼笑地親吻了她的小臉頰好久。后來，隨著年齡的一天天增長，她能夠“撿”回家的東西越來越多。當然，伴隨著她的還有那越來越想要“撿”到東西的欲望。

　　“哎，快來看，快來看，這只小鳥好可愛哦�！�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擠過一段石板路之后，她興奮地招呼著同伴們再次停住了前行的腳步。

　　同樣是一處賣小物件的花擔旁邊，同樣是一位年齡很長的老大爺跟前，她們四人再次圍著老人的花擔把剛才那只塑料玩具小鳥空歡喜地贊美了一番，才悻悻地向前移動她們那實在不愿意離開的腳步。

　　就在剛剛轉(zhuǎn)身的剎那，她分明看見老人犀利的目光冷冷地朝她射來。她心里莫名一陣慌亂，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那只小小的右手，想要急切地逃離。

　　“把你的手掌打開來�！倍⒅�她的右手，老人幾乎是命令式的語氣。

　　這樣的場景她不是沒碰到過，只是沒碰到如面前這位兇狠面容的老人。她雖有些害怕，但卻一聲不吭，把手握得更緊。

　　“看你不拿出來�！边@次，老人沒有再叫她打開手掌，而是直接抓起她的右手，用另一只手將她那緊握的五根小指狠狠地掰開。

　　就在她的手掌完全被老人強行打開的那一刻，鉆心的疼痛已讓她稚嫩的臉上爬滿了淚水。她分明看見自己的小手指上有了一道深深的傷口，殷紅的鮮血正一滴滴地往下直掉……

　　那是因為她和老人都太過用力的緣故，那個握在她手心里的鐵皮制成的小口哨鋒利的切口割傷了她的小指。

　　明明是在不知不覺中拿的那只擺在小鳥旁邊的口哨，她不知那位死老頭是如何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只是因為太過疼痛，她才第一次感到真的很害怕。

　　后來，在她還未完全懂得人生之路的一段時間中，她仍舊有過很多次想要伸手的沖動。只是，每次伸手前，她就會想起自己那疼痛滴血的小指，想起那只被老人奪回去的口哨，每每也就縮回了自己那漸漸長大的雙手，直到她的心智完全成熟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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