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文章鑒賞
我生,我死;我自焚,我自溺。
炎熱中我感到周身發(fā)冷:
生命對我過于溫柔,過于殘忍。
我煩惱透頂,卻又滿心歡喜:
我突然歡笑,突然痛哭,
巨大的痛苦我快樂地忍受:
我的財富遠去了,它從不持久:
我一下子變得翠綠而千枯。
愛情就這樣變幻無常:
當我以為還會有更多的不幸,
幸福卻已悄悄來到身旁。
當我相信自己將開心歡暢,
渴望已久的時候即將來臨,
我卻又回到了最初的不幸。
譯文:
拉貝是法國16世紀“里昂詩派”女詩人。拉貝的作品不多,一般都歌頌纏綿的愛情,維護婦女的地位,在當時輿論反響強烈,褒貶不一,有人斥之為“娼婦”,也有人尊之為新時代的“薩!薄K脑娒跉v史的長河中也幾經(jīng)波折,直到浪漫主義時期才得到應有的地位,而且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越來越受到重視甚至推崇。
拉貝一共有24首十四行詩流傳于世,《我生,我死……》是其中的第8首。在這首詩歌中,拉貝將自己心靈深處的愛與恨、希望與失望、喜悅與悲傷等相互對立的情感全部釋放出來,讓它們伴隨著詩節(jié)和韻律相互沖撞、相互共存,留給我們一個復雜微妙、變幻莫測。
全詩的中心意圖在于表現(xiàn)愛情的極端感受,有時在一節(jié)詩中,有時在一句話中,甚至有時在一個斷句中都會出現(xiàn)兩個截然相反的詞語,令人時時刻刻置身于情感的漩渦。比如詩歌一開始,拉貝便通過“生”與“死”這兩種對峙的生命存在形式來刻畫內心的體驗。當生活被愛情的甜美與幸福包裹著的時候,相知相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又怎會嫌長久呢!而當生活沉溺在愛而不得的失落與痛苦中的時候,那種絕望和虛空可以將人推向死寂的深淵。在愛情的國度,理智不再具有居高臨下的權威性,它臣服于心靈的海洋,隨著波浪的起仗而擺動,或被推向最高點,熱烈地擁抱生命,或被甩入最低點,惡毒地咒罵人生。拉貝寫下此詩的時候,很有可能正在經(jīng)歷著一段令她死去活來的愛情,否則她何以在詩歌開篇就拋擲出如此強烈的對比。
值得注意的是,拉貝不但在措辭上富于變幻,讓我們在生與死、自焚與自溺、溫柔與殘忍、歡笑與痛苦等各種具體的感受中貼近她的愛情世界,還在語言的銜接上煞費苦心,處處張揚一種對立又依存的關系。有時候,她直接用逗號隔開兩個獨立的主謂結構短句,比如”(我生,我死)。有時候,她用連接詞語“et”來表示并置的關系,比如(我自焚,我自溺),將燙如火燒、寒如水溺這兩種感覺置于同一個短句中。有時候,她用介詞“en”來引導一種同時進行的狀態(tài),比如“”(炎熱中我感到周身發(fā)冷),這句話在語義上與前面的例句類似,都是描繪愛情帶給人的忽冷忽熱的感受,但拉貝的重復是通過全新的組句方式來實現(xiàn)的,在反復中加強讀者的心理感受,從而一再與她形成共鳴。有時候,她也用連詞引導的時間狀語從句來表現(xiàn)情感的復雜體驗,比如在最后兩節(jié)詩歌中,兩個“o;(當……)將幸福的轉瞬即逝、不幸的虎視鷹瞵形象地聯(lián)系在一起,讓讀者的心情在愛情汪洋的潮漲潮落中跌宕起仗。
通觀全詩,一組組意義對立的`詞語被拉貝巧妙地聯(lián)系在一起,仿佛地球的南極和北極,時間的正午和夜半。它們在我們的思維慣性中是截然相對的兩個方面,但仔細揣摩之后,我們便會發(fā)現(xiàn):地球是圓的,從南極可以走向北極,從北極也可以走向南極;時間是循環(huán)的,從正午到夜半,又從夜半到正午。拉貝的那顆善感的心靈,就在這樣的重復中煎熬并快樂著。理智的人或許會嘲弄她愛得瘋狂,而更多的人會在情感上與之共鳴。別林斯基曾說:“愛情是生活的詩和太陽!蔽覀儫o法想象沒有愛情的生活,更無法想象沒有激情的愛情。愛一個人,也許有無止境的痛苦,但對方帶來的幸福,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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