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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jīng)》中的愛情詩所表現(xiàn)的思想內(nèi)容
愛情婚姻是歷來文學(xué)作品所要表現(xiàn)的重要主題，我國最早的情詩匯集在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jīng)》里，此類婚戀詩表現(xiàn)了出了豐富的思想內(nèi)容，主要包括五個方面：首先是歌唱男女的相悅之情;其次是抒發(fā)男女的漫漫相思;第三是描述幽會的動人情景;第四是體現(xiàn)追求愛情的反抗精神;最后嗟嘆棄婦的不幸遭遇。通過貼近人們生活的這種直白的描寫，給我們展現(xiàn)出了古代人們對待感情生活的純真、樸實、熱烈，以及他們對幸福生活的大膽追求和對愛情自由的向往。
愛情是人類永恒不變的美好追求，對愛情的追求也是人類自身價值的一種體現(xiàn)，自古至今，許許多多的文學(xué)作品都反映了愛情的悲歡離合。而用文學(xué)方式比較系統(tǒng)完整地反映先民們的愛情生活與愛情體驗始于《詩經(jīng)》,在《詩經(jīng)》里主要集中于《國風(fēng)》部分，約占其一百六十篇的三分之一，多數(shù)為民間所作。《詩經(jīng)》可以說是一軸巨幅畫卷，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了當(dāng)時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以及世態(tài)人情、民俗風(fēng)氣等等，當(dāng)然關(guān)于婚戀愛情方面的詩是占有一定比例的。愛情是人類的一種很溫馨、美好、偉大的感情，是一種復(fù)雜、純潔、高尚的心靈交融�！对娊�(jīng)》中的婚戀詩是我國愛情文學(xué)的濫觴，對人類最為普遍的情感的描述與抒發(fā)觸及人類靈魂的深處，為后人展現(xiàn)出古代人民多姿多彩的愛情婚姻生活。《詩經(jīng)》中寫愛情婚姻問題的詩，主要表現(xiàn)出以下幾點內(nèi)容;歌唱男女的相悅之情;抒發(fā)男女的漫漫相思;描述幽會的動人情景;體現(xiàn)追求愛情的反抗精神;以及嗟嘆棄婦的不幸遭遇。簡要概括為：愛河初涉;漫漫相思;甜蜜約會;為愛反抗;悲傷怨歌。
一、愛河初涉
《詩經(jīng)》主要反映的是殷周時期，尤其是西周初期至春秋中葉的社會生活。當(dāng)時原始性文化自由發(fā)展，人們的感情尚未受到封建禮教的束縛，在追求愛情婚姻的追求上顯得更加自由、熱烈、浪漫。《詩經(jīng)》中描寫初戀的愛情詩，大都描寫男女從互相愛慕慢慢發(fā)展到幽會以及互贈信物的故事，我們可以看出表達出的感情是純潔的，充滿幻想的，甚至是無拘無束的，這也從另一個側(cè)面反映出了當(dāng)時社會制度的自由和人們樸素純潔的愛情觀。歌唱男女相悅之情的婚戀詩多表現(xiàn)出一種自由浪漫、熱烈率真的追求，同時也不忘體現(xiàn)男女主人公細(xì)膩真摯的感情。比如《周南·關(guān)雎》和《邶風(fēng)·靜女》，這兩首詩就分別體現(xiàn)出了大膽浪漫和真摯細(xì)膩兩個方面。
1.對愛情自由浪漫、熱烈率真的追求
男子見到好姑娘怦然心動，姑娘見到好男兒傾慕不已，這是最合乎自然、最合乎人性的感情沖動。所以，筆者認(rèn)為可以將此類事分成兩小類：一類是男對女的愛慕和追求，另一類是女對男的傾心和思念。
先看第一小類。以《周南·關(guān)雎》為例做以說明。
首篇《周南·關(guān)雎》可以說是我國最古老的情歌之一。①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 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對于這首詩，學(xué)者們有不同的看法�！对娦颉芬约爸祆洹对娂瘋鳌氛f這首詩歌詠的是“后妃之德”。而聞一多在《風(fēng)詩類鈔》中認(rèn)為“《關(guān)雎》，女子采荇菜于河濱，君子見而悅之。”②筆者偏向于聞一多的解釋，認(rèn)為這是一首青年男子表達對淑女愛慕之情的戀歌。詩中河畔采荇的“窈窕淑女”心善貌美，引起一位男子的愛慕之情，并從一見鐘情發(fā)展到一往情深，“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男子沉迷其中，醒著睡著都不能自拔，情感發(fā)展至最深處“寤寐思服”，“輾轉(zhuǎn)反側(cè)”男主人公夜夜思念。可是姑娘卻還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導(dǎo)致君子“求之不得”。而這位聰明的男子采取了一種積極樂觀的解脫方法——想象那種求而得之的歡樂。“琴瑟友之”“鐘鼓樂之”都是出于男主人公的想象，他希望將來能和自己的心上人過上幸�？鞓返纳睿�“友之”“樂之”他幻想著一旦追求到這位“窈窕淑女”，將會千方百計讓她高興快樂。這首詩的感情熱烈率真，基調(diào)健康積極�？鬃釉澲唬�“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再看第二小類。以《召南·摽有梅》為列來探看姑娘的情感世界。
這首詩是一首炙熱的情歌，成功地塑造了一個大膽追求愛情而又有幾分矜持的少女形象。一位少女苦苦企盼有男子前來向她求婚，姑娘以梅子的成熟、零落，比喻青春易逝，表現(xiàn)了急于尋求伴侶的迫切心情。樹上的果實越來越少，姑娘的呼喚也越來越迫切，從“迨其吉兮”告誡對方不要錯過好時光，到“迨其今兮”今天正是好時候，到“迨其謂之”我就等你一句話，只要你開口，我就跟你走，姑娘那迫切的心態(tài)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這也充分反映了古代人們追求愛情的自由，和男女平等的社會現(xiàn)象。
2.溫文爾雅地表現(xiàn)細(xì)膩真摯的情感
古代人們雖然物質(zhì)生活困乏，但是他們的內(nèi)心世界依然是豐富多彩的，表達感情的方式也不是如出一轍，不同于面所介紹的那種熱烈率真，《鄭風(fēng)·出其東門》就采用一種溫文爾雅的方式來表現(xiàn)人們內(nèi)心細(xì)膩真摯的情感。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窩思存。縞衣綦巾，聊我樂員。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窩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這首詩表達了一種純潔專注的愛情。詩中用“如云”、“如荼”寫出了城外女子多且美的情形。這樣簡單的描寫便讓讀者由云由荼產(chǎn)生聯(lián)想，云和荼花使人想到女子的輕盈素雅，又充滿活力。這首詩的妙處也就正在于詩人在對這些如云如荼的美麗女子的贊美中，表達出了男主人公的真摯情感：他愛的僅僅是那個人群中衣著樸素的姑娘。
二、漫漫相思
秦觀《鵲橋仙》中有句詩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有情人之間無一不想著廝守終生，但是在當(dāng)時社會由于戍邊、勞役等原因，他們往往被迫兩地分居，不能長相廝守，所以就有了漫長等待和無奈相思�！对娊�(jīng)》中有許多作品都真切地描繪出了情侶、夫妻之間難耐的相思之苦，有的表現(xiàn)妻子對在外服役的丈夫的思念，有的訴說戍邊的將士對持家妻子的思念，有的是抒發(fā)女子對已故之人的沉痛哀思，還有表達男子思念亡妻的痛苦心情。下面主要以《王風(fēng)·君子于役》、《唐風(fēng)·葛生》為例來感受一下《詩經(jīng)》所傳達給我們的那份深深的思念。
《王風(fēng).君子于役》
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茍無饑渴!
這首詩主要抒發(fā)了思婦盼望久役在外的丈夫回家的感情，全詩采用觸景生情的方法，選取了“雞棲于塒”、“羊牛下來”、的場景觸動思婦的深切思念和綿延惆悵。這位思婦在忙完一天的農(nóng)活之后，眺望暮色中的田野，一股股愁思自然涌上心頭，他為自己的丈夫擔(dān)憂，雞牛羊到晚還有個歸宿，可是自己的丈夫此時此刻卻還不知道漂泊在哪里，是否飽經(jīng)嚴(yán)寒酷暑，是否能免于饑渴?我們可以看出，這是勞動婦女的一種很真實的感情，她惦記丈夫“茍無饑渴”，這種相思之情更多的是基于生活的困苦和無奈，這是無疑是一種深厚樸實的情感。
再看一首《唐風(fēng)·葛生》體會古代人們生死離別的哀哀思念。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於其室!
這是一首妻子悼念亡夫的詩，句句悱惻傷痛，感人至深。全詩從葛藤入筆，正是由于這墓地荒野，觸動傷感情思，妻子與丈夫陰陽兩隔，各自獨處，終日孤孤單單，無依無靠。“誰與獨處”、“誰與獨息”、“誰與獨旦”表面是在描寫亡人在這墓野之中獨處無人陪伴，實際上也暗示出活著的人孤獨無親的凄涼。不難看出他們二人生前是多么的相親相愛，互相依靠，以至于到妻子發(fā)出“歸于其居”“歸于其室”死后同穴的悲號。他們之間這樣一種至死不渝的愛情，流芳千古，為人敬嘆。
三、甜蜜約會
情人約會見面，肯定是快樂無比的，二人都沉浸于一種你儂我儂的幸福感之中，《詩經(jīng)》中涉及這方面的也有不少，看《詩經(jīng)》中描寫約會的歡快、幸福，使得人們對于古代人民的熱情浪漫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更加深了我們對于古代人民那種自由真摯的向往。下面主要以《邶風(fēng)·靜女》、《鄭風(fēng)·溱洧》為例來感受古代年輕男女的戀愛熱情。
《邶風(fēng)·靜女》是地點在“城隅”的約會。筆者認(rèn)為這大概是最純真的情歌之一。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這首詩以情人幽會時的小小場面抒寫了男女青年相互愛戀的純真情感。“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男子心愛的人兒一時還沒有到來，他心情焦急以至于徘徊又不停地抓頭，通過這一個動作，就將男子等待愛人的那種焦急之情寫的活靈活現(xiàn)。待到女主人公來到，以彤管相贈，男子分外愛惜，“匪汝之為美，美人之貽”，禮物很平常，但送禮的人卻是獨一無二的愛戀。短短幾句便將一對戀人約會時相互逗趣的情景躍然紙上，充滿生活情趣。
《鄭風(fēng)·溱洧》主要描寫的是青年男女在溱洧河畔的一次盛大聚會。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據(jù)說，春秋時期三月三日，鄭國青年人相聚在溱洧二水的河畔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正值陽春三月，風(fēng)光明媚，男女青年們往往借著這個大好機會互訴衷情。整首詩采取對話體的方式表現(xiàn)出了這些青年男女熱情奔放的性格特征，這種開朗、大方的性格更體現(xiàn)在姑娘身上。“女曰觀乎?士曰既且”女子主動要求意中人去觀賞河邊的優(yōu)美風(fēng)光。“維士與女，伊其相謔”給我們呈現(xiàn)出了男女青年盡情游戲歡樂的美好場景。最后他們“贈之以芍藥”互相表明心意。整首詩像是一首歡快的曲子，天真、樸實、熱烈、浪漫，親近自熱顯得格外清新。
四、為愛反抗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封建禮教逐漸形成，它在規(guī)范人們言行舉止的同時也束縛、干預(yù)、甚至扼殺了自由的愛情和美滿的婚姻。然而，追求戀愛婚姻自由是相愛的人心中最美好的愿望，所以，相愛的男女往往進行大膽的反抗，以求得婚姻愛情的自由�！多嶏L(fēng)·將中子》這樣寫道：“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祀。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③這首詩主要表現(xiàn)的是女子迫于無奈拒絕和情人的約會，但是心里卻依然保持著對愛人的忠貞和濃濃的情意。姑娘要求情人不要再來她家相會，因為她怕“父母之言”、“諸兄之言”和“人之多言”。在封建禮儀的壓抑下，姑娘忍痛拒絕情人前來幽會，卻又實在不愿放棄，表明她心里對情人愛的深沉，真實細(xì)膩地表達了內(nèi)心復(fù)雜的矛盾和痛苦。她內(nèi)心所堅持得對情人的愛，從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出了女子對封建禮教的一種不動聲色的反抗。
還有一首詩《鄘風(fēng)·柏舟》也表現(xiàn)了同樣的遭遇。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側(cè)。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這是一場母女之間的沖突，這位女子的戀愛遭到母親的反對，她呼天喚地，面對母親的權(quán)威，卻也只能發(fā)出“母也天只!不諒人只!”的感嘆，最終一切都無濟于事，“之死矢靡慝”女子選擇了以死相抗。
這類詩歌反映的社會問題，是愛情同封建禮教、社會輿論之間的矛盾，往往情侶們的愛情障礙，不是戀人之間的感情糾葛，而是外來的社會壓力，在潛移默化中把他們逼到了死角，為了心中對自由愛情的美好向往，他們選擇了為愛抗?fàn)帯?/p>
五、悲傷怨歌
愛情經(jīng)過了一系列的坷坷絆絆，逐漸走向成熟，邁進婚姻的殿堂�？稍谀信黄降鹊姆驒�(quán)社會，幸福的婚姻對于婦女來說有時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而已。由于某種原因，一些婦女渴望的自由幸福不僅沒有得到，等待她是卻是無盡的羞辱和一張心寒的休書!于是，棄婦凄婉哀怨的吟唱便給《詩經(jīng)》憑添了些許的憂傷情思。且看《邶風(fēng)·谷風(fēng)》：
習(xí)習(xí)谷風(fēng)，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涇以渭濁，溡諟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勿失我梁，勿發(fā)我笱。我躬不閱，惶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德，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鞫，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畜，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這首詩通過一個婦女的自述，傾訴述了這個女子從戀愛、結(jié)婚、受虐直至被拋棄的過程。全詩分六章，首章寫丈夫變心;次章以事實表明丈夫喜新厭舊;第三章寫自己被休棄的痛苦與矛盾的心情;第四章寫自己在夫家時盡力操勞家務(wù);第五章斥責(zé)丈夫忘恩負(fù)義;第六章寫丈夫的餓粗暴與不念舊情。整首詩以敘事與抒情結(jié)合的方式，真實地體現(xiàn)了棄婦復(fù)雜的內(nèi)心世界和悲劇性格，她將自己的遭遇看作詩新婦的鳩占鵲巢，而對丈夫雖然也極為怨恨，卻又充滿癡情幻想。這也體現(xiàn)出了古代婦女的覺醒程度，很具有代表性。
綜上所述，筆者把《詩經(jīng)》中的婚戀詩分為了五大類，并分別作以論述說明。我們可以看出《詩經(jīng)》中婚戀詩展現(xiàn)出了豐富的思想內(nèi)容，記錄了古代人們美好的愛情婚姻生活的酸甜苦辣，同時也為我們研究古代的風(fēng)俗民情提供了寶貴的材料�！对娊�(jīng)》中婚戀詩所表現(xiàn)出的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之戀的詩意美感，不免讓人產(chǎn)生精神上的歸宿感，所以，在現(xiàn)今日趨庸常的社會生活中保持一顆純真的詩心事非常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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