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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傳每章簡介
作為一位孤獨的改革家,在中國歷史上,可能沒有比王安石更具爭議的人了。下面就是《王安石傳》每章內(nèi)容簡介資料,歡迎大家閱讀學(xué)習(xí)。
內(nèi)容簡介
作為千年不遇的杰出人士,生前卻被世人責(zé)難,死后數(shù)代都不能洗刷罵名,在西方有英國之克倫威爾,在中國則有宋代王安石。干百年來,王安石被罵作集一切亂臣賊子之大成的元兇。其實,他是數(shù)千年中華文明史上少見的完人。其德量汪然若干頃之陂,其氣節(jié)岳然若萬仞之壁,其學(xué)術(shù)集九流之粹,其文章起八代之衰,其所設(shè)施之事功,適應(yīng)于時代之要求而救其弊,其良法美意,往往傳諸今日莫之能廢。
梁啟超是中國現(xiàn)代傳記文學(xué)的先行者。本書是代表其立憲理想的現(xiàn)代傳記經(jīng)典。鉤稽甲乙、衡量是非,還原一個真實的王安石、一段真實的歷史。本書視角獨特、意識創(chuàng)新、論述嚴(yán)謹(jǐn)、評判公允,可謂是人物傳記中的經(jīng)典之作,讀來耳目一新,啟人心智。
編輯推薦/王安石傳
為官從政必讀傳記經(jīng)典,為人處世必修方圓之道。
一代國學(xué)大師體大思精之作,首部白話譯本通透曉暢之文,大師眼中夏商周三代以下唯一的完人,集政治家、思想家、文學(xué)家于一身之全才。
其德量汪然若千頃之波;其氣節(jié)躍然若萬仞之壁;其學(xué)術(shù)集九流之粹,其文章起八代之衰。
——梁啟超
媒體評論/王安石傳
不知幾百年,方有如此人物!——蘇東坡
以文章節(jié)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經(jīng)濟為己任。——朱熹
有學(xué)問,有文采,有熱心腸的學(xué)者,求之當(dāng)世能有幾人?——梁實秋
《宋史·王安石傳》
王安石字介甫,撫州臨川人。父益,都官員外郎。安石少好讀書,一過目終身不忘。其屬文動筆如飛,初若不經(jīng)意,既成,見者皆服其精妙。友生曾鞏攜以示歐陽修,修為之延譽。擢進士上第,筆書淮南判官。舊制,秩滿許獻文求試館職,安石獨否。再調(diào)知鄞縣,起堤堰,決陂塘,為水陸之利;貸谷與民,立息以償,俾新陳相易,邑人便之。通判舒州。文彥為相,薦安石恬退,乞不次進用,以激奔競之風(fēng)。尋召試館職,不就。修薦為諫官,以祖母年高辭。修以其須祿養(yǎng)言于朝,用為群牧判官,請知常州。移提點江東刑獄,入為度支判官,時嘉祐三年也。
安石議論高奇,能以辨博濟其說,果于自用,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于是上萬言書,以為“今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風(fēng)俗日以衰壞,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嘗以財不足為公患也,患在治財無其道爾。在位之人才既不足,而閭巷草野之間亦少可用之才,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為常,而無一旦之憂乎?愿監(jiān)茍且因循之弊,明詔大臣,為之以漸,期合于當(dāng)世之變。臣之所稱,流俗之所不講,而議者以為迂闊而熟爛者也。”后安石當(dāng)國,其所注措,大抵皆祖此書。
俄直集賢院。先是,館閣之命屢下,安石屢辭,士大夫謂其無意于世,恨不識其面,朝廷每欲俾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明年,同修起居注,辭之累日,閣門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隨而拜之,則避于廁,吏置敕于案而去,又追還之,上章至八九,乃受,遂知制誥,糾察在京刑獄,自是不復(fù)辭官矣。
有少年得斗鶉,其儕求之不與,恃與之昵輒持去,少年追殺之。開封當(dāng)此人死,安石駁曰:“按律,公取、窮取皆為盜。此不與而彼攜以去,是盜也;追而殺之,是捕盜也,雖死當(dāng)勿論。”遂劾府司失入。府官不伏,事下審刑大理,皆以府?dāng)酁槭。詔放安石罪,當(dāng)詣閣門謝。安石言:“我無罪。”不肯謝。御史舉奏之,置不問。
時有詔舍人院無得申請除改文字,安石爭之曰:“審如是,則舍人不得復(fù)行其職,而一聽大臣所為,自非大臣欲傾側(cè)而為私,則立法不當(dāng)如此。今大臣之弱者不敢為陛下守法,而強者則挾上旨以造令,諫官、御史無敢逆其意者,臣實懼焉。”語皆侵執(zhí)政,由是益與之忤。以母憂去,終英宗世召不起。
安石本楚士,未知名于中朝,以韓、呂二族為巨室,欲藉以取重,乃深與韓絳、絳弟維及呂公著交,三人更稱揚之,名始盛。神宗在潁邸,維為記室,每講說見稱,輒曰:“此非維之說,維之友王安石之說也。”及為太子庶子,又薦自代。帝由是想見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寧府。數(shù)月,召為翰林學(xué)士兼侍講。熙寧元年四月,始造朝,入對,帝問為治所先,對曰:“擇術(shù)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當(dāng)法堯、舜,何以太宗為哉?堯、舜之道,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但末世學(xué)者不能通知,以為高不可及爾。”帝曰:“卿可謂責(zé)難于君,朕自視眇躬,恐無以副卿此意?上ひ廨o朕,庶同濟此道。”一日講席,群臣退,帝留安石坐,曰:“有欲與卿從容議論者。”因言:“唐太宗必得魏征,劉備必得諸葛亮,然后可以有為,二子誠不世出之人也。”安石曰:“陛下誠能為堯、舜,則必有皋、夔、稷、禼;誠能為高宗,則必有傅說。彼二子皆有道者所羞,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人民之眾,百年承平,學(xué)者不為不多。然常患無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lián)裥g(shù)未明,推誠未至,雖有皋、夔、稷、禼、傅說之賢,亦將為小人所蔽,卷懷而去爾。”帝曰:“何世無小人,雖堯、舜之時,不能無四兇。”安石曰:“惟能辨四兇而誅之,此其所以為堯、舜也。若使四兇得肆其讒慝,則皋、夔、稷、禼亦安肯茍食其祿以終身乎?”登州婦人惡其夫?qū)嬄挂匀形糌种,傷而不死。獄上,朝議皆當(dāng)之死,安石獨援律辨證之為合從謀殺傷,減二等論。帝從安石說,且著為令。
二年二月,拜參知政事。上謂曰:“人皆不能知卿,以為卿但知經(jīng)術(shù),不曉世務(wù)。”安石對曰:“經(jīng)術(shù)正所以經(jīng)世務(wù),但后世所謂儒者,大抵皆庸人,故世俗皆以為經(jīng)術(shù)不可施于世務(wù)爾。”上問:“然而卿所施設(shè)以何先?”安石曰:“變風(fēng)俗,立法度,最方今之所急也。”上以為然。于是設(shè)制置三司條例司,命與知樞密院事陳升之同領(lǐng)之。安石令其黨呂惠卿任其事。而農(nóng)田水利、青苗、均輸、保甲、免役、市易、保馬、方田諸役相繼并興,號為新法,遣提舉官四十余輩頒行天下。
青苗法者,以常平糴本作青苗錢,散與人戶,令出息二分,春散秋斂。均輸法者,以發(fā)運之職改為均輸,假以錢貨,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貴就賤,用近易遠(yuǎn),預(yù)知在京倉庫所當(dāng)辦者,得以便宜蓄買。保甲之法,籍鄉(xiāng)村之民,二丁取一,十家為保,保丁皆授以弓弩,教之戰(zhàn)陣。免役之法,據(jù)家貲高下,各令出錢雇人充役,下至單丁、女戶、本來無役者,亦一概輸錢,謂之助役錢。市易之法,聽人賒貸縣官財貨,以田宅或金帛為抵當(dāng),出息十分之二,過期不輸,息外每月更加罰錢百分之二。保馬之法,凡五路義保愿養(yǎng)馬者,戶一匹,以監(jiān)牧見馬給之,或官與其直使自市,歲一閱其肥瘠,死病者補償。方田之法,以東西南北各千步,當(dāng)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為一方,歲以九月,令、佐分地計量,驗地土肥瘠,定其色號,分為五等,以地之等均定稅數(shù)。又有免行錢者,約京師百物諸行利入厚薄,皆令納錢,與免行戶祗應(yīng)。自是四方爭言農(nóng)田水利,古陂廢堰,悉務(wù)興復(fù)。又令民封狀增價以買坊場,又增茶監(jiān)之額,又設(shè)措置河北糴便司,廣積糧谷于臨流州縣,以備饋運。由是賦斂愈重,而天下騷然矣。
御史中丞呂誨論安石過失十事,帝為出誨,安石薦呂公著代之。韓琦諫疏至,帝感悟,欲從之,安石求去。司馬光答詔有“士夫沸騰,黎民騷動”之語,安石怒,抗章自辨。帝為巽辭謝,令呂惠卿諭旨,韓絳又勸帝留之。安石入謝,因為上言中外大臣、從官、臺諫、朝士朋比之情,且曰:“陛下欲以先王之正道勝天下流俗,故與天下流俗相為重輕。”流俗權(quán)重則天下之人歸流俗,陛下權(quán)重則天下之人歸陛下。權(quán)者與物相為重輕,雖千鈞之物,所加損不過銖兩而移。今奸人欲敗先王之正道,以沮陛下之所為。于是陛下與流俗之權(quán)適爭輕重之時,加銖兩之力,則用力至微,而天下之權(quán)已歸于流俗矣,此所以紛紛也。”上以為然,安石乃視事,琦說不得行。
安石與光素厚,光援朋友責(zé)善之義,三詒書反覆勸之,安石不樂。帝用光副樞密,光辭未拜而安石出,命遂寢。公著雖為所引,亦以請罷新法出潁州。御史劉述、劉琦、錢ダ、孫昌齡、王子韶、程顥、張戩、陳襄、陳薦、謝景溫、楊繪、劉摯,諫官范純?nèi)省⒗畛、孫覺、胡宗愈,皆不得其言,相繼去。驟用秀州推官李定為御史,知制誥宋敏求、李大臨、蘇頌封還詞頭,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論定不孝,皆罷逐。翰林學(xué)士范鎮(zhèn)三疏言青苗,奪職致仕。惠卿遭喪去,安石未知所托,得曾布,信任之,亞于惠卿。
三年十二月,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明年春,京東、河北有烈風(fēng)之異,民大恐。帝批付中書,令省事安靜以應(yīng)天變,放遣兩路募夫,責(zé)監(jiān)司、郡守不以上聞?wù)。安石?zhí)不下。
開封民避保甲,有截指斷腕者,知府韓維言之,帝問安石,安石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今士大夫睹新政,尚或紛然驚異,況于二十萬戶百姓,固有?愚為人所惑動者,豈應(yīng)為此遂不敢一有所為邪?”帝曰:“民言合而聽之則勝,亦不可不畏也。”東明民或遮宰相為訴助役錢,安石白帝曰:“知縣買蕃,乃范仲淹之婿,好附流俗,致民如是。”又曰:“治民當(dāng)知其情偽利病,不可示姑息。若縱之使妄經(jīng)省臺,鳴鼓邀駕,恃眾僥幸,則非所以為政。”其強辯背理率類此。
帝用韓維為中丞,安石憾曩言,指為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因維辭而止。歐陽修乞致仕,馮京請留之,安石曰:“修附麗韓琦,以琦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則壞一郡,在朝廷則壞朝廷,留之安用?”乃聽之。富弼以格青苗解使相,安石謂罰輕不足以阻奸,至比之共、鯀。靈臺郎尤瑛言天久陰,星失度,宜退安石,即黥隸英州。唐坰本以安石引薦為諫官,因請對極論其罪,謫死。文彥博言市易與下爭利,致華岳山崩。安石曰:“華山之變,殆天意為小人發(fā)。市易之起,自為細(xì)民久困以抑兼并爾,于官何利焉。”閼其奏,出彥博守魏。于是呂公著、韓維,安石藉以立聲譽者也;歐陽修、文彥博,薦己者也;富弼、韓琦,用為侍從者也;司馬光、范鎮(zhèn),交友之善者也,悉排斥不遺力。
禮官議正太廟太祖東向之位,安石獨定議還僖祖于祧廟,議者合爭之,弗得。上元夕,從駕乘馬入宣德門,衛(wèi)士訶止之,策其馬。安石怒,上章請逮治。御史蔡確言:“宿衛(wèi)之士,拱扈至尊而已,宰相下馬非其處,所應(yīng)訶止。”帝卒為杖衛(wèi)士,斥內(nèi)侍,安石猶不平。王韶開熙河奏功,帝以安石主議,解所服玉帶賜之。
七年春,天下久旱,饑民流離,帝憂形于色,對朝嗟嘆,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安石曰:“水旱常數(shù),堯、湯所不免,此不足招圣慮,但當(dāng)修人事以應(yīng)之。”帝曰:“此豈細(xì)事,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修爾。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至出不遜語。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兩宮泣下,憂京師亂起,以為天旱更失人心。”安石曰:“近臣不知為誰,若兩宮有言,乃向經(jīng)、曹佾所為爾。”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監(jiān)安上門鄭俠上疏,繪所見流民扶老攜幼困苦之狀,為圖以獻,曰:“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天必雨。”俠又坐窮嶺南。慈圣、宣仁二太后流涕謂帝曰:“安石亂天下。”帝亦疑之,遂罷為觀文殿大學(xué)士、知江寧府,自禮部侍郎超九轉(zhuǎn)為吏部尚書。
呂惠卿服闋,安石朝夕汲引之,至是,白為參知政事,又乞召韓絳代己。二人守其成模不少失,時號絳為“傳法沙門”,惠卿為“護法善神”。而惠卿實欲自得政,忌安石復(fù)來,因鄭俠獄陷其弟安國,又起李士寧獄以傾安石。絳覺其意,密白帝請召之。八年二月,復(fù)拜相,安石承命即倍道來。《三經(jīng)義》成,加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以子雱為龍圖閣直學(xué)士,雱辭,惠卿勸帝允其請,由是嫌隙愈著;萸錇椴坛徐鶕簦蛹屹姑,雱風(fēng)御史中丞鄧綰,復(fù)彈惠卿與知華亭縣張若濟為奸利事,置獄鞫之,惠卿出守陳。
十月,彗出東方,詔求直言,及詢政事之未協(xié)于民者。安石率同列疏言:“晉武帝五年,彗出軫;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與《乙巳占》所期不合。蓋天道遠(yuǎn),先王雖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天文之變無窮,上下傳會,豈無偶合。周公、召公豈欺成王哉。其言中宗享國日久,則曰‘嚴(yán)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不敢荒寧。’其言夏、商多歷年所,亦曰‘德’而已。裨灶言火而驗,欲禳之,國僑不聽,則曰‘不用吾言,鄭又將火。’僑終不聽,鄭亦不火。有如裨灶,未免妄誕,況今星工哉?所傳占書,又世所禁,謄寫偽誤,尤不可知。陛下盛德至善,非特賢于中宗,周、召所言,則既閱而盡之矣,豈須愚瞽復(fù)有所陳。竊聞兩宮以此為憂,望以臣等所言力行開慰。”帝曰:“聞民間殊苦新法。”安石曰:“祁寒暑雨,民猶怨咨,此無庸恤。”帝曰:“豈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無邪?”安石不悅,退而屬疾臥,帝慰勉起之。其黨謀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進用之,則權(quán)輕,將有窺人間隙者。”安石是其策。帝喜其出,悉從之。時出師安南,諜得其露布,言:“中國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生民。我今出兵,欲相拯濟。”安石怒,自草敕榜詆之。
華亭獄久不成,雱以屬門下客呂嘉問、練亨甫共議,取鄧綰所列惠卿事,維他書下制獄,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陳,惠卿以狀,且訟安石曰:“安石盡棄所學(xué),隆尚縱橫之末數(shù),方命矯令,罔上要君。此數(shù)惡力行于年歲之間,雖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又發(fā)安石私書曰“無使上知”者。帝以示安石,安石謝無有,歸以問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憤恚,疽發(fā)背死。安石暴綰罪增云:“為臣子弟求官及薦臣婿蔡卞”,遂與亨甫皆得罪。綰始以附安石居言職,及安石與呂惠卿相傾,綰極力助攻惠卿。上頗厭安石所為,綰懼失勢,屢留之于上。其言無所顧忌。亨甫險薄,諂事雱以進,至是皆斥。
安石之再相也,屢謝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傷不堪,力請解機務(wù)。上益厭之,罷為鎮(zhèn)南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寧府。明年,改集禧觀使,封舒國公,屢乞還將相印。元豐二年,復(fù)拜左仆射、觀文殿大學(xué)士。換特進,改封荊。哲宗立,加司空。
元?元年卒,年六十六,贈太傅。紹圣中,謚曰“文”,配享神宗廟庭。崇寧三年,又配食文宣王廟,列于顏、孟之次,追封舒王。欽宗時,楊時以為言,詔停之。高宗用趙鼎、呂聰問言,停宗廟配享,削其王封。
初,安石訓(xùn)釋《詩》、《書》、《周禮》,既成,頒之學(xué)官,天下號曰“新義”。晚居金陵,又作《字說》。多穿鑿傅會,其流入于佛、老。一時學(xué)者,無敢不傳習(xí),主司純用以取士,士莫得自名一說,先儒傳注,一切廢不用。黜《春秋》之書,不使列于學(xué)官,至戲目為“斷爛朝報”。
安石未貴詩,名震京師,性不好華腴,自奉至儉,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世多稱其賢。蜀人蘇洵獨曰:“是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奸慝。”作《辨奸論》以刺之,謂王衍、廬杞合為一人。
安石性強忮,遇事無可否,自信所見,執(zhí)意不回。至議變法,而在廷交執(zhí)不可,安石傅經(jīng)義,出己意,辨論輒數(shù)百言,眾不能詘。甚者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罷黜中外老成人幾盡,多用門下儇慧少年。久之,以旱引去,洎復(fù)相,歲余罷,終神宗世不復(fù)召,凡八年。
子雱。雱字元澤,為人慓悍陰刻,無所顧忌。性敏甚,未冠,已著書數(shù)萬言。年十三,得秦卒言洮、河事,嘆曰:“此可撫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則吾敵強而邊患博矣。”其后王韶開熙河,安石力主其議,蓋兆于此。舉進士,調(diào)旌德尉。
雱氣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作策三十余篇,極論天下事,又作《老子訓(xùn)傳》及《佛書義解》,亦數(shù)萬言。時安石執(zhí)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預(yù)選,乃與父謀曰:“執(zhí)政子雖不可預(yù)事,而經(jīng)筵可處。”安石欲上知而自用,以雱所作策及注《道德經(jīng)》鏤板鬻于市,遂傳達于上。鄧綰、曾布又力薦之,召見,除太子中允、祟政殿說書。神宗數(shù)留與語,受詔撰《詩》、《書義》,擢天章閣待制兼侍講。書成,遷龍圖閣直學(xué)士,以病辭不拜。
安石更張政事,雱實遵之。常稱商鞅為豪杰之士,言不殊異議者法不行。安石與程顥語,雱囚首跣足,攜婦人冠以出,問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數(shù)為人所阻,故與程君議。”雱大言曰:“梟韓琦、富弼之頭于市,則法行矣。”安石遂曰:“兒誤矣。”卒時才三十三,特贈左諫議大夫。
唐坰者,以父任得官。熙寧初,上書云:“秦二世制于趙高,乃失之弱,非失之強。”神宗悅其言。又云:“青苗法不行,宜斬大臣異議如韓琦者數(shù)人。”安石尤喜之,薦使對,賜進士出身,為崇文校書。上薄其人,除知錢塘縣。安石欲留之,乃令鄧綰薦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數(shù)月,將用為諫官,安石疑其輕脫,將背己立名,不除職,以本官同知諫院,非故事也。坰果怒安石易己,凡奏二十疏,論時事,皆留中不出。乃因百官起居日,扣陛請對,上令諭以他日,坰伏地不起,遂召升殿。坰至御坐前,進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措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坐,聽札子。”安石遲遲,坰訶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悚然而進。坰大聲宣讀,凡六十條,大略以“安石專作威福,曾布等表里擅權(quán),天下但知憚安石威權(quán),不復(fù)知有陛下。文彥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廝仆。”且讀且目珪,珪慚懼俯首。“元絳、薛向、陳繹,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琥、李定為安石爪牙,臺官張商英乃安石鷹犬。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至詆為李林甫、盧杞。上屢止之,坰慷慨自若,略不退懾。讀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衛(wèi)士,相顧失色,安石為之請去。閣門糾其瀆亂朝儀,貶潮州別駕。鄧綰申救之,且自劾繆舉。安石曰:“此素狂,不足責(zé)。”改監(jiān)廣州軍資庫,后徙吉州酒稅,卒官。
論曰:朱熹嘗論安石“以文章節(jié)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經(jīng)濟為己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為,庶幾復(fù)見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財利兵革為先務(wù),引用兇邪,排擯忠直,躁迫強戾,使天下之人,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卒之群奸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寧、宣和之際,而禍亂極矣”。此天下之公言也。昔神宗欲命相,問韓琦曰:“安石何如?”對曰:“安石為翰林學(xué)士則有余,處輔弼之地則不可。”神宗不聽,遂相安石。嗚呼!此雖宋氏之不幸,亦安石之不幸也。
王安禮,字和甫,安石之弟也。早登科,從河?xùn)|唐介辟。熙寧中,鄜延路城啰兀,河?xùn)|發(fā)民四萬負(fù)餉,宣撫使韓絳檄使佐役,后帥呂公弼將從之。安禮爭曰:“民兵不習(xí)武事,今驅(qū)之深入,此不為寇所乘,則凍餓而死爾,宜亟罷遣。”公弼用其言,民得歸,而他路遇敵者,全軍皆覆。公弼執(zhí)安禮手言曰:“四萬之眾,豈偶然哉。果有陰德,相與共之。”初,絳專爵賞,既上最,多失實,公弼以狀聞。詔即河?xùn)|議功,公弼將受之。安禮曰:“宣撫使以宰相節(jié)制諸道,且許便宜,封授一有不韙,人猶得非之。公藩臣,乃欲隃進功狀于非其任邪?”公弼遽辭。遂薦安禮于朝,神宗召對,欲驟用之。安石當(dāng)國,辭,以為著作佐郎、崇文院校書。他日得見,命之坐,有司言八品官無賜坐者,特命之。遷直集賢院,出知潤州、湖州,召為開封府判官。嘗偕尹奏事,既退,獨留訪以天下事,帝甚鄉(xiāng)納。直舍人院、同修起居注。蘇軾下御史獄,勢危甚,無敢救者。安禮從容言:“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語罪人。軾以才自奮,謂爵位可立取,顧錄錄如此,其心不能無觖望。今一旦致于理,恐后世謂陛下不能容才。帝曰:“朕固不深譴也,行為卿貰之。卿第去,勿漏言,軾方賈怨于眾,恐言者緣以害卿也。”李定、張璪皆擿使勿救,安禮不答,軾以故得輕比。進知制誥。
彗星見,詔求直言。安禮上疏曰:“人事失于下,變象見于上。陛下有仁民愛物之心,而澤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不均不直,謂忠者為不忠,不賢者為賢,乘權(quán)射利者,用力殫于溝瘠,取利究于園夫,足以干陰陽而召星變。愿察親近之行,杜邪枉之門。至于祈禳小數(shù),貶損舊章,恐非所以應(yīng)天者。”帝覽數(shù)嘉嘆,諭之曰:“王珪欲使卿條具,朕嘗謂不應(yīng)沮格人言,以自壅障。今以一指蔽目,雖泰、華在前弗之見,近習(xí)蔽其君,何以異此,卿當(dāng)益自信。”以翰林學(xué)士知開封府,事至立斷。前滯訟不得其情,及且按而未論者幾萬人,安禮剖決,未三月,三獄院及畿、赤十九邑,囚系皆空。書揭于府前,遼使過而見之,嘆息夸異。帝聞之,喜曰:“昔秦內(nèi)史廖從容俎豆,以奪由余之謀,今安禮能勤吏事,駭動殊鄰,于古無愧矣。”特升一階。帝數(shù)失皇子,太史言民墓多迫京城,故不利國嗣,詔悉改卜,無虜數(shù)十萬計,眾洶懼。安禮諫曰:“文王卜世三十,其政先于掩骼埋胔,未聞遷人之冢以利其嗣者。”帝惻然而罷。邏者連得匿名書告人不軌,所涉百余家。帝付安禮曰:“亟治之。”安禮驗所指,皆略同,最后一書加三人,有姓薛者,安禮喜曰:“吾得之矣。”呼問薛曰:“若豈有素不快者耶?”曰有持筆來售者,拒之,鞅鞅去,其意似見銜。即命捕訊,果其所為也。
即梟其首于市,不逮一人,京師謂為神明。宗室令騑以數(shù)十萬錢買妾,久而斥歸之,訴府督元直。安禮視妾,既火敗其面矣,即奏言:“妾之所以直數(shù)十萬者,以姿首也,今炙敗之,則不復(fù)可鬻,此與炮烙之刑何異。請勿理其直而加厚譴,以為戒。”詔從之,仍奪令騑俸。后宮造油箔,約三年損者反其價,才一年有損者,中官持詣府,請如約,詞氣甚厲。安禮曰:“庸詎非置之不得其地,為風(fēng)雨燥濕所壞耶。茍如是,民將無復(fù)得直,約不可用也。”卒不追。以是宗室、中貴人皆憚之。元豐四年,初分三省,置執(zhí)政,拜中大夫、尚書右丞。轉(zhuǎn)左丞。王師問罪夏國,涇原承受梁同奏:“轉(zhuǎn)運使葉康直餉米,惡不可食。”帝大怒曰:“貴糴遠(yuǎn)餉,反不可用。徒弊民力于道路,康直可斬也。”安禮曰:“此一梁同之言,疑未必實,當(dāng)按之。”乃遣判官張大寧與同參核,且械系康直以俟。既而米可用者什八九,帝意解,赦康直。是時,伐夏不得志,李憲又欲再舉。帝以訪輔臣,王珪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錢鈔五百萬緡,以供軍食有余矣。”安禮曰:“鈔不可啖,必變而為錢,錢又變?yōu)槠c粟。今距出征之期才兩月,安能集事。”帝曰:“李憲以為已有備,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獨無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謀議與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閹寺,朕甚恥之。”安禮曰:“淮西,三州爾,有裴度之謀,李光顏、李醞之將,然猶引天下之兵力,歷歲而后定。今夏氏之強非淮蔡比,憲材非度匹,諸將非有光顏、醞輩,臣懼無以副圣意也。”帝悟而止。
后欲除憲節(jié)度使,安禮又以為不可。御史中丞舒亶上章詆執(zhí)政,且言:“尚書不置錄目,有旨按吏罪。”安禮請取臺錄以為式,乃與省中同,遂并列亶他事,亶坐廢。徐禧計議邊事,安禮曰:“禧志大才疏,必誤國。”及永樂敗書聞,帝曰:“安禮每勸朕勿用兵,少置獄,蓋為是也。”久之,御史張汝賢論其過,以端明殿學(xué)士知江寧府,汝賢亦罷。元祐中,加資政殿學(xué)士,歷揚、青、蔡三州。又為御史言,失學(xué)士,移舒州。紹圣初,還職,知永興軍。二年,知太原府。苦風(fēng)痹,臥帳中決事,下不敢欺。卒,年六十二,贈右銀青光祿大夫。
安禮偉風(fēng)儀,論議明辨,常以經(jīng)綸自任,而闊略細(xì)謹(jǐn),以故數(shù)詒口語云。王安國,字平甫,安禮之弟也。幼敏悟,未嘗從學(xué),而文詞天成。年十二,出所為詩、銘、論、賦數(shù)十篇示人,語皆警拔,遂以文章聞于世,士大夫交口譽之。于書無所不通,數(shù)舉進士,又舉茂材異等,有司考其所獻序言為第一,以母喪不試,廬于墓三年。熙寧初,韓絳薦其材行,召試,賜及第,除西京國子教授。官滿,至京師,上以安石故,賜對。帝曰:“卿學(xué)問通古今,以漢文帝為何如主?”對曰:“三代以后未有也。”帝曰:“但恨其才不能立法更制爾。”對曰:“文帝自代來,入未央宮,定變故俄頃呼吸間,恐無才者不能。至用賈誼言,待群臣有節(jié),專務(wù)以德化民,海內(nèi)興于禮義,幾致刑措,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帝曰:“王猛佐苻堅,以蕞爾國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不能使人,何也?”曰:“猛教堅以峻刑法殺人,致秦祚不傳世,今刻薄小人,必有以是誤陛下者。愿顓以堯、舜、三代為法,則下豈有不從者乎。”又問:“卿兄秉政,外論謂何?”曰:“恨知人不明,聚斂太急爾。”帝默然不悅,由是別無恩命,止授崇文院校書,后改秘閣校理。屢以新法力諫安石,又質(zhì)責(zé)曾布誤其兄,深惡呂惠卿之奸。先是,安國教授西京,頗溺于聲色,安石在相位,以書戒之曰:“宜放鄭聲。”安國復(fù)書曰“亦愿兄遠(yuǎn)佞人。”惠卿銜之。及安石罷相,惠卿遂因鄭俠事陷安國,坐奪官,放歸田里。詔以諭安石,安石對使者泣下。既而復(fù)其官,命下而安國卒,年四十七。
論曰:安石惡蘇軾而安禮救之,昵惠卿而安國折之,議者不以咎二弟也,惟其當(dāng)而已矣。安禮為政,有足稱者。安國早卒,故不見于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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