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相冊征文
父親去世后,沒有給我們留下多少物質財富,只留下了一大堆相冊,是他半生心血和精力的結晶,抱在懷里沉甸甸的,很厚重,平時鎖在一口伴隨我家輾轉半個多世紀的大木箱子里,有親朋老友了會拿出翻看,大家懷舊惜今,感慨萬千。
父親的職業(yè)與藝術分不開的,20世紀0年代,他到鄧縣,在劇團工作,搞舞臺美術設計,到七十年代末期,他開始接觸到攝影藝術,那時我們國家剛結束十年內亂,人們的思想剛從禁錮中解放出,戲劇事業(yè)也從各類所謂“樣板”的束縛中,走向大發(fā)展、大繁榮。劇團要滿足群眾對精神生活的需要,要拍很多新戲,要到外地劇團去學。除了劇種轉換以外,其他人物造型和舞美設計等基本上都是照抄照搬,一切都要靠人工,他每次到外地去看戲,都是憑著觀察和記憶把舞臺上的布景和道具用筆畫在紙上畫出草圖,回后再詳細地畫出,設計氣氛圖,再按比例尺放大,繪制布景和道具擺放在舞臺上,很勞神費力。每排一臺新戲要花費很大的代價和時間的。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和質量,1977年劇團給我父親買了一部照相機,是上海照相機廠生產的雙鏡頭海鷗牌120照相機,體積小、重量輕,可以掛在胸前、拿在手中隨意照相的,被人們稱為“快匣子”,那時全縣城也沒有幾部,能背上這樣的照相機比現在買一部最新款的蘋果手機還時尚的,從此我父親便與相機結下了緣,從最早的海鷗牌雙鏡頭120相機到單反1相機,到后的全自動“傻瓜”相機,到最后還用上了數碼相機,一晃就數十年過去了。
最早相機用的膠片就是所說的底片,因為不能見到一絲光線,是纏在不透光的黑紙里裝在密閉的黑紙袋里,稱為膠卷,用的時候撕開黑紙袋迅速裝在相機的后面的匣子里關緊,再旋轉旋鈕通過相機后背上的紅色窗口,看到黑紙上的數字顯示照到第幾張的,120相機可以照12張,也可以照16張,1相機可以照6張,全部照完后再把膠卷拿出重新卷好放在黑紙袋里拿回到照相館去沖洗了。
到照相館里去洗照片,價格高而且效果不一定好,于是我父親就自己動手學習沖洗照片,沖洗照片可是一道復雜的工程,而且需要技術的,他就跟別人學,買專業(yè)書本學。先是自己動手制作暗房,因陋就簡,把我家的住室門窗全掛上黑紅兩層布縫制的厚簾子擋光,再在室內一角用木板隔出一間斗室,里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不透一絲光線,支上一張大案子作為工作臺,上面放著放大機、曝光箱,各種大大小小的水盆子,里面分別倒入顯影、定影液和清水。我經常跟著他看他洗照片,看到曝光后的相紙在藥液里慢慢顯出圖像,就感到好奇和興奮。他反復實驗,嘗試著提高暗房技術水平,通過掌握曝光技巧和控制好顯影時間等方法,制作出精美的黑白藝術攝影作品。藝術照片制作主要是在放大機下進行的,可以用大小相框對照片進行剪裁,通過多次曝光、虛光等方法進行藝術處理。比如多次曝光,記得他有一張叫《城市之光》的照片,原照是工人在工業(yè)品商場對面路中間的花壇安裝路燈的,主體不突出。他就用一張不透光的厚紙剪出一個星光的形狀,放在相紙中間,對相紙進行曝光后把星光狀的厚紙拿走,再對沒曝光的空處把安裝路燈的場景進行曝光。這樣,洗出的照片四周曝光部分全是黑的,中間露出的.星光部分顯示出的是安裝路燈的畫面,就很有意味了。這些技法現在在電腦上進行剪裁、美化等制作就很容易了,但那時條下全靠手工操作是很不簡單了。到了八十年代末期出現了彩色照片,要到彩擴店里去沖洗放大,父親也漸漸地告別了他沖洗照片的暗房了。
父親靠著自己的鉆研和努力,自學成才,成了我市小有名氣的攝影家,成為河南省、南陽地區(qū)的攝影協(xié)會理事,鄧縣攝影協(xié)會主席,舉辦過個人攝影展覽,在報刊上發(fā)表了一百多幅作品,八十年代中期,鄧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成立,要重修志書,父親從豫劇團調到地方志總編室任美術攝影編輯,為《鄧縣志》和一些期刊設計插圖和拍攝照片,他的足跡遍布了鄧州城鄉(xiāng),拍攝了大量反映鄧州各行各業(yè)和群眾生活的歷史照片,很多被志書、年鑒采用,被永遠保存、流傳下去。
父親退休后,還繼續(xù)從事攝影,并把自己的技術和心得與同行進行交流,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年輕人。到了晚年,由于健康的原因,不能再背上他心愛的相機外出采風了,他的相機也成了古董,靜靜地躺在柜子的角落里,那些用沖洗相片的藥了、紙了在市面上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是在我們家里留下了許多照片,父親把它們當成了寶貝,閑暇時,把它們拿出翻看去,在手里摩挲著,愛不釋手,他拖著病體,在與疾病抗爭的過程中,把三十多年的照片進行挑選、分類整理,裝在影集里便于保存和翻看。每一本影集的封面和扉頁都有題字,分歷史人物、生活用具、古跡建筑、交通工具、歷史獻,還有家庭影集等,放了一大木箱。最早的照片是他在1977年拍照的,到今天已經四十多年了,這些相冊記載了四十年經濟社會和群眾生活發(fā)生的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是留給我們寶貴的精神財富。在時間段上基本上與我國的改革開放同步,是鄧州四十年改革發(fā)展的見證和縮影。
先翻開《古跡建筑集》,看看七八十年代的鄧縣城是啥樣吧,那時候大十字是縣城最繁華的商業(yè)中心,百貨大樓是最大的商場,有三層樓高,鄉(xiāng)下人進城都要到百貨大樓去轉轉,就是不買東西也飽飽眼福。門前的街道狹窄擁擠,路邊是低矮破舊的瓦房。再看看城區(qū)的主干道新華路也很狹窄,路邊除縣政府和財政局、公安局等單位的辦公樓外,沒有什么高大的建筑,人們主要交通工具是自行車,很少能看到一輛汽車,根本沒有現在店鋪林立、車水馬龍、繁華熱鬧的跡象。再看這一張,很多人不一定能認出這里是什么地方了,這就是鄧州人人皆知的“水上樓”了,在當時真的是有這么一排樓房立在護城河上。八十年代初,縣商業(yè)局等單位在位于新華路與三賢路(當時稱建新路)交叉口的護城河上建起了一排三、四層的商場,綿延100多米,被人們稱為水上樓,大小商店比鄰,各種商品齊全,有天津狗不理包子、東北松花江餃子等名吃,還有新華書店,成為當時鄧州市的商業(yè)街。因為占壓河道和排污對河水污染嚴重等原因,2004年在古城廣場修建時,一并被拆除了,如今,曾名噪一時的水上樓已蕩然無存,成了人們的記憶,只留下“水上樓”這個地名還能勾起人們的回憶。還有一張是丁字口西南角的照片,原的拐角處是一排低矮的瓦房,國營飲食服務公司的食堂,哪時候,人們能花一毛多錢在這里喝碗糊辣湯或是奢侈點花幾毛錢吃上一碗扳面,堪稱鄧州舌尖上的美味了。在這排低矮破舊的瓦房背后,一座現代化的商場即將完工,在高樓的映襯下,那排舊瓦房更顯得低矮、破舊了。到了八十年代末期建成的工業(yè)品商場曾是鄧州市最大的商場,是鄧州商業(yè)的地標性建筑,這座現代化的建筑與位于大十字街的百貨大樓成為鮮明的對比。這些照片記錄了鄧州城市建設發(fā)生的巨大變化。
1988年11月,經國務院批準,鄧縣撤縣建市,市委市政府在鄧州影劇院隆重舉行鄧縣撤縣建市慶祝大會,縣委縣政府大門口也更換了新的牌子。父親的鏡頭記錄下了這難忘的一刻,這些照片永截在鄧州志書中,讓后世的人們看到這些照片,就知道鄧州史上曾經發(fā)生的讓鄧州人為之振奮、激動人心的一刻。
有一張叫《星期天市場》的照片,拍攝于1992年10月,很多年輕人應該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吧。當時國家為深化改革開放,促進市場經濟發(fā)展,鼓勵黨員干部經商辦企業(yè),在全國上下掀起一股干部“下海潮”。市委市政府在原體育場專門開辟了“星期天市場”,各單位和市民可以在這里設置攤點自由買賣,市場內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偌大的操場上擺滿了地攤,賣各種用品的都有,有的單位還拉起了橫幅,市財委的銷售點格外醒目,這個鏡頭定格了我市改革發(fā)展歷程中的一個縮影。還有一張1982年拍于桑莊街上的《莊稼店》照片,這個商店不僅賣種子化肥等農資,還為農民提供科學種田等服務,這在當時屬于新生事物,具有一定的新聞價值,照片的構圖完整,特別是兩位“配角”、兩位趕集的老人神態(tài)專注,其中一位還牽著一只羊,照片很接地氣、生動自然,富有藝術性,生活性,作為一張新聞照片發(fā)表在1982年12月21日的《河南日報》上。
在《鄧州歷史名人集》中記載了鄧州近現代的一些名人,如現代著名作家姚雪垠于198年11月回到闊別四十多年的故鄉(xiāng),到白牛鄉(xiāng)硯寺村他岳父辛亥志士王庚先的陵園祭奠,和為城關第一小學題字的場面。在《歷史獻集》中記載了1988年重修福勝寺宋塔、出土的金棺銀槨等重大歷史事。2008年,為慶祝鄧州撤縣建市二十年,市委、市政府專題制作展覽,選用了他的一些歷史照片,市電視臺的記者知道了,也拍照,一些照片用在了慶祝建市二十周年的專題片里,通過新舊對比,反映出鄧州二十年發(fā)生的巨大變化。
這些照片沉淀的是歷史和記憶,是人們記憶、懷舊的最直觀、最形象的載體,蘊含著逝去歲月的各種信息,零零碎碎卻真真切切,它們有的隨著時光流逝而被淡忘、消失了,有的則被記憶著,從它們當中可以看出時代的變遷、社會的變遷。每當看到這些照片,會讓人感到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有些傷感、失落,同時也感受到改革開放40年我市經濟社會發(fā)生的巨大變化,今非昔比。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萬事萬物都處在不停地發(fā)展變化當中,若干年后,再看這些照片,能讓后人從中捕捉到鄧州發(fā)展中的某個瞬間、某個歷史人物、地名、事等等,隨著時代的變遷和年代久遠,這些照片將會成為一筆無形的歷史財富,如同陳酒一樣,歷久彌香、越發(fā)珍貴了。
【父親的相冊征文】相關文章:
父親的微笑征文05-17
父親節(jié)征文我的父親06-02
感恩父親征文02-02
父親征文范本06-10
父親印象征文06-10
父親的征文800字08-29
我愛你父親的征文05-22
關于我的父親的征文05-22
感恩﹒父親征文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