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蘆我的最愛
再回到這個村子,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天空,是悠遠的藍色,一直延伸,沒有盡頭,麥田,是溫暖的金色,風里涌動,一眼無邊。時光流轉,記憶倒帶,又是秋季,又是山楂成熟的季節(jié),記憶中那串模糊的冰糖葫蘆漸漸地,漸漸地,清晰成了畫面。
小時候,我最愛吃冰糖葫蘆,瑪瑙似的糖殼兒下是一顆顆紅得透亮的山楂,光是瞧著,就一個勁兒的流口水。我們村上有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奶奶,每到秋季,她就忙著采摘山楂,燒制糖漿,每到這時,村里一群孩子就在她跟前兒圍著,癡癡的看著那一串串火一樣的糖葫蘆。我也經常去她家看她做糖葫蘆,她的兒孫都不在家,所以待我們這些孩子就格外親熱,從不嫌我們吵,從不趕我們走。我沒事兒就喜歡搬個小凳子坐在她旁邊,她也偶爾講些小故事來逗我,有時說著說著,自己笑了,我很愛看她笑,笑起來眼角的皺紋疊加在一起,眼睛瞇成一個小月牙的形狀,還帶著點光亮,秋風輕輕柔柔地飄過,半白的發(fā)絲就在風里緩緩地飛揚,格外安詳,格外寧靜。
小時候我很愛哭,一哭就停不下來。有時她來我家,奶奶抱著還在哭的我迎上去,她總是半彎著腰,兩只手背在后面,像是藏了什么稀世珍寶似的,笑瞇瞇的看著我。
“你猜我給你帶了啥?”
我眨巴著被淚水濕潤的眼睛,還在回味剛才的傷心事,迷迷糊糊的不知所以。
“快瞧,這是啥!”她像變戲法似的從背后變出一串糖葫蘆。
我看著她,立馬就破涕為笑?刹皇菃!糖葫蘆!那金黃的糖漿還沒有完全凝固,像是隨時隨地都要流下來的樣子,里邊包裹著的山楂帶著層新鮮的紅色,與此時燈光下她的臉龐是統(tǒng)一色調,都是紅色,是讓人看著就欣喜,就溫暖的顏色!
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糖殼甜,卻不過分,山楂還是脆生生的,可以咬出水來,酸酸的,更多是甜,與糖殼不同,是果味的甜,湊近了聞一聞,糖漿和山楂的香味便混在一起,氤氳在整個午后,清甜的滋味,讓我一度陷入回味無法自拔。偶爾,我會在淚眼朦朧中看一眼她,她依舊笑著,燈光搖曳,暖黃的光打在她的側臉上,細細勾勒著那一條一條的皺紋,熠熠生輝,筆鋒濃厚,硬是將這幅畫面深深刻進我記憶的深處,在某個寂靜的.夜晚,便像藍桉般在心中蔓延,生生不息。
后來,我離開了村子。如今每個季節(jié),每條街道,冰糖葫蘆都隨處可見,我總會買一串嘗嘗,甜,依舊有,但卻有絲膩,山楂因為不在季節(jié)也顯得有些干癟,再后來商店街道上就有了好多新鮮玩意兒:五色棒棒糖,七彩糖,巧克力……長的要比糖葫蘆好看的多,味道也是不一樣的新穎,讓我倍感新鮮,到了后來我買糖葫蘆的次數越來越少,可記憶里的味道并沒有就此被沖淡,隱藏在某個角落,像是等待著什么將它再次勾起。
人說生活是個圈子,兜兜轉轉也總還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所以我回來了。村邊的小樹不知什么時候就長成了參天大樹,只有麥浪還是一如既往的涌動,讓人心潮澎湃,思潮暗涌。
我半瞇著眼睛,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老人步履蹣跚地向我走近,滿頭華發(fā)在秋風中淡淡的飄揚,手里是……手里是……一串糖葫蘆!夕陽下,秋風中,糖葫蘆的香氣浮動在空氣中,猛地一嗅,記憶深處的味道終于被深刻喚醒了,她逐步的靠近,帶著我的回憶,仿佛是在奔向我。
那一刻,我確定了,任世間繁華,美味數萬,我的最愛,都只是一串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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