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美好喚醒了我
是夏天。
云南彩云之下的山野,已有不少嫣然,光影迷離間,靜吐芬芳。
夏,是以炎熱為名的季節(jié),進(jìn)入玉龍山區(qū)才覺得,這里更像一個沉睡的冬天。即便身裹厚重的棉衣,也無法抵擋從腳下升騰起的涼意。
纜車漸漸上升。透過舷窗,一眼望去,只見蒼然:這里是松柏、云杉一些常青樹,演繹著山里唯一的色彩,蕭條肅殺,風(fēng)中屹立而不動;?睜大眼睛去尋找,掠過的霧氣里隱約有些稀落的暖色,我疑是那是我的幻覺。
纜車鉆入了一團白霧中,窗口溢出的涼愈發(fā)凜冽,讓我不禁打了個寒噤。海拔越來越高,溫度也越來越低。
山上之前,就想,好不容易來一次,是不是該帶點什么東西回去,最壞的打算就是帶回山上的一束花,但是一想到如此溫度,甚至連人都呆不長久的地方,花,又怎么會如沃土上一樣,開得熱烈而肆意呢?!更不用說帶回了。
跌落回座位上,轉(zhuǎn)念一想,花在這里,或許就是一種圖騰吧,如同納西族崇拜的三主神一樣。
及下了纜車,更覺得稀薄凜冽,干燥的空氣涌入身體,嗆出一把辛辣的淚水。抬眼,唯見霧氣繚繞間,裸露的巖石露出棕色的皮膚,被山風(fēng)剝刮出一道道傷痕,悲涼地面向蒼天;蒼天無言,唯聽到風(fēng)的咆哮、跳躍、孤獨地沖向遠(yuǎn)方。
艱難地攀上一段臺階,四千米的高空,冷得厲害。我艱難地喘著氣,頭痛欲裂。放棄吧,我看看頭頂?shù)陌嘴F,如果再走下去,有種生命就定格在此的感覺。
突然,眼角窺到一抹淡淡的顏色,轉(zhuǎn)回不情愿的身體,定睛看去——是一朵花!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四瓣,都是紫的',有深有淺,胭脂一般鮮亮,看來是剛開不久;花瓣上白色紋路新鮮而富有活力,微微彎曲,如同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它棲息在幾片肥碩的綠葉上,而綠葉也向外張著頭,似乎不滿足自己的高度;我仿佛能聽見它一點點生長的聲音。
花迎著風(fēng),輕輕晃動,卻一直牢牢抓著地面——所謂的地,也不過是兩塊巖石間淤積的巴掌大的泥。它正得意地舒展著別樣的美。
我站在那里,定定地,望著這個弱小卻倔強的生命。想到剛剛自己懦弱地退縮,臉微微一熱,山風(fēng)拂面,蕩氣回腸。
我向它莊嚴(yán)地鞠躬,轉(zhuǎn)身,堅定地向山頂走去。
后來,我考試每每受挫,捧著試卷望著星空時,總會想起遙遙幾千里外的那朵野花,想起山風(fēng)里昂首怒放的不屈的生命。它與我共呼吸在同一蒼穹之下,于寸土之地,深深地扎根、綻放,露出生命最華麗的色彩。它像一個導(dǎo)向牌,永遠(yuǎn)鼓舞著我,無聲地吶喊:走下去!它用根須抓住我心上墜落的山石,默默地喚醒我心靈深處,那個倔強的自己。
其實美好一直固守在人間每一隅,每一角。再寒冷的山頂,都會有一叢美好,或花,或葉,守著一方堅硬的土地,溫柔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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