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yōu)缽羅花歌原文及賞析
原文:
優(yōu)缽羅花歌
[唐代]岑參
參嘗讀佛經(jīng),聞有優(yōu)缽羅花,目所未見。天寶景申歲,參忝大理評事,攝監(jiān)察御史,戀伊西北庭度支副使。自公多暇,乃刀府庭內(nèi),栽樹種藥,為山鑿池。婆娑乎其間,足以寄傲。交河小吏有獻(xiàn)此花者,云得之于天山之南。其狀異于眾草,勢巃嵸如冠弁。嶷然上聳,生不傍引,攢花中折,駢葉外包,異香騰風(fēng),秀色媚景。因賞而嘆曰,爾不生于中土,僻在遐裔,使牡丹價重,芙蓉譽高,惜哉!夫天地?zé)o私,陰陽無偏,各遂其生,自物厥性,豈以偏地而不生乎,豈以無人而不芳乎?適此花不遭小吏,終委諸山谷,亦何異懷才之士,未會明主,擯于林藪邪!因感而為歌,歌曰:
白山南,赤山北。
其間有花人不識,綠莖碧葉好顏色。
葉六瓣,花九房。
夜掩朝開多異香,何不生彼中國兮生西方。
移根在庭,媚我公堂。
恥與眾草之為伍,何亭亭而獨芳。
何不為人之所賞兮,深山窮谷委嚴(yán)霜。
吾竊悲陽關(guān)道路長,曾不得獻(xiàn)于君王。
譯文
在天山的南面,火山的北面,
那里有一種花,人們都不曾見識,它長著綠色的莖,碧綠的枝葉十分美麗。
它有六片葉子,花開時成九瓣;
夜里花瓣合攏,早晨開放,多有奇異的香味。
如今它被移植在庭堂之下,令我的府邸大增光彩。
想必你一定是不恥于同媚俗的花草們?yōu)槲,才如此孤獨高傲地自個開放于僻靜之處!
為何得不到人們的賞識呢?在深邃的山坳谷地里飽受寒霜的摧殘而凋折。
我暗自悲傷陽關(guān)一帶道路漫長,我無法將你進(jìn)獻(xiàn)給君王。
注釋
優(yōu)缽(bō)羅:梵語音譯,也作“烏缽羅”,意譯為青蓮花、黛花、紅蓮花。漢語稱雪蓮。
忝(tiǎn):謙詞,辱居。攝:兼任。大理評事、監(jiān)察御史:官職前者掌出外推求、審查案情。后者掌糾察內(nèi)外官吏、監(jiān)諸軍等亭。此都非本參實職,乃是朝廷加給升任官員的朝宮職稱的虛銜。
伊西:伊州、西州,隸北庭節(jié)度。
公:公門,官府。
婆娑:盤桓。
寄敖:寄托傲世之情。陶淵明《歸去來兮辭》:“倚南窗以寄敖!
交河:交河城,其地在天山南麓。
巃嵸(lóngzōng):高聳貌。弁(biàn):古代貴族的一種帽子。
嶷(yí)然:高貌。
駢(pián):并列。
景:日光。
遐裔:邊遠(yuǎn)地區(qū)。
陰陽:陰陽二氣,古人認(rèn)為是生成萬物的因素之一。
厥(jué):其,它的。
適:如果。遭:遇到。
擯(bìn):拋棄,斥逐。林藪(sǒu):山林草澤。
白山:即天山。
赤山:即火山,又名赤石山。
花九房:花有九片花瓣。
夜掩朝開;意即花瓣夜晚合攏,到早晨又開放了。
中國:中土,中原,相對于西方少數(shù)民族而言。
公堂:官府的廳堂。
委嚴(yán)霜:因受寒霜摧殘而凋零。
竊:暗自。陽關(guān):在今甘肅敦煌西南。
曾:乃。
賞析:
優(yōu)缽羅花即岑參所認(rèn)定的印度梵語中的雪蓮花,按照作者在序言中的說法,優(yōu)缽羅花這個名字他最早是從佛經(jīng)里讀到的。唐代的西域居民多把優(yōu)缽羅花想象成神山圣域里罩有靈光圈的小佛像。
“白山南,赤山北,其間有花人不識,綠莖碧葉好顏色!彼木鋵懺谔焐侥喜俊⒒鹕奖辈,一種人未曾識的奇花異草生長于其間,其莖干、葉片皆晶瑩玉潤,濃綠如翡翠,亭亭勻秀,美麗婀娜。
“葉六瓣,花九房,夜掩朝開多異香,何不生彼中國兮生西方!彼木鋵懘嘶ū倘~六片,翦翦如齊,花瓣有及,色如凝脂,夜晚掩合如羞,清晨幽心靜放,笑對驕陽,其香清幽淡雅,沁人心脾,嘆此花為何生于寒荒西域,而不生于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的中原大地,使有道之士、高潔君子但有知音之賞、惺惺相惜,而不能植于靜室,相濡以沫。
“移根在庭,媚我公堂,恥與眾草之為伍,何亭亭而獨芳?何不為人之所賞兮,深山窮谷委嚴(yán)霜。”這幾句寫將此花移于官署,使其高情逸態(tài)、淡放幽香滌盡官署銹染濁蝕的紛紜傖俗氣,增其恬淡,秀其玉色,也使詩人日日得以耳濡目染,聲氣相求。嘆此花高潔秀逸,幽香獨放,亭亭靜植,不蔓不枝,有君子澹泊明凈之心,有貞女沉靜清淑之態(tài)。恥于與眾草為伍,擇地而居,深山幽谷,冰霜侵逼,抱寒寂對幽冷亦淡定自若,無怨無艾,不因無人而不芳,不為孤影而自憐。如握瑾懷瑜的君子嘯傲林藪,抱道自持,也絕不同流合污,和光同塵。
“吾竊悲陽關(guān)道路長,曾不得獻(xiàn)于君王”二句寫詩人嘆此花清雅高潔,如高尚其志的隱士,定是佐王的股肱大才,必當(dāng)獻(xiàn)于君王以其光明和德化布于天下,怎奈山長水闊,陽關(guān)路遠(yuǎn),君王難致。
此詩長短不拘,隨情感的波動而蜿蜒前進(jìn),顯示了詩人高超的文學(xué)技巧和精湛的.表現(xiàn)手法。全詩以花自喻,以花獨居僻壤,喻自己窮居塞外;以花種類奇特,喻自己胸懷大略;以花的獨自開放,喻自己的潔身自好、特立獨行;以花的罕為人知,喻自己的懷才不遇;以花因路途遙遠(yuǎn)無法上聞帝王,喻自己遠(yuǎn)戍邊塞,晉身無階。古人以物喻人者為數(shù)不少,但像此詩這樣切合得絲絲入扣,以至有花與詩人簡直融為一體、難分彼此之感的則并不多見。這首詩堪稱唐代以物詠志的邊塞詩中物我融合較為完美的一首。
此詩為歌行體,形式靈活自如,多用散句,穿插變化,以韻調(diào)、用意來調(diào)節(jié)字句,流暢和諧,調(diào)如轆轤,而圓轉(zhuǎn)自如。詞不嫵媚,而清秀淡樸、婉轉(zhuǎn)有致,也頗合于詩的內(nèi)容和格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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