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佛教的雜文隨筆

　　說張騫出使西域為“鑿空之旅”有點過分，民間與西域的往來遠遠早于張騫，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西域市場看到中國貨了。而佛教在先秦就傳入中國民間也就可以想象了，只是浮出水面比較困難而已。

　　塑金身佛像是佛教的一大特色，所以柳宗元在他的《送浚上人歸淮南覲省序》中把佛教稱作“金仙氏”，再早一點，北魏時提流支遇到曇鸞時也說：“其為壽也，河沙、劫石莫能比焉，此吾金仙氏之長生也�！薄敖鹣墒稀敝�名可以說是很有中國特色的，它即表明了佛像金身的特征，又結(jié)合了中國稱呼神仙的習(xí)慣�！稘h書·五行志》記載：“秦始皇帝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于臨洮……是歲始皇初并六國，反喜以為瑞，銷天下兵器，作金人十二以象之。”顯然長五丈的人是不存在的，那么會不會是佛像呢？晉人《續(xù)博物志》就說：“秦二十年鑄金狄十二，釋氏之源�？上�模仿而造的十二金人被董卓毀了十個；被苻堅毀二個，但《續(xù)博物志》的說法卻與眾不同，說：“董卓毀其九為錢，符堅毀其二為錢，其一百姓推置陜北河中，或云翁仲，頭髻常出，晉軍至，髻不復(fù)出�！薄度龂�志》則引《魏略》說：當(dāng)年想搬遷去長安的銅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發(fā)銅鑄作銅人二，號曰翁仲。”原來三國時還另鑄過二個銅人！“翁仲”可能是相對于原來的十二銅人而言的，秦鑄銅人為伯，后造者為其仲的意思。不僅三國時另造了二尊銅人，《資治通鑒》還記有唐朝武則天時也鑄過“十二神，皆高一丈�！倍�佛教中有“十二天”、“十二神將”。

　　佛教傳入中國的時間有很多說法，東漢明帝夢見金人，次日博士傅毅告訴他：“西方有神，其名曰佛，正如陛下所夢。”然后才有了派遣蔡愔、秦景、王遵等十多人出使天竺、拜取佛法。行至大月氏國，并有了永平十年的白馬馱經(jīng)。但這也同時說明這個“金人”在這之前一定已經(jīng)來到了中國，否則傅毅是不會知道的。唐人《歷代名畫記》中說：“帝乃使蔡愔取天竺國優(yōu)瑱王畫釋迦像，命工人圖于南宮清涼臺及顯節(jié)陵上�！笨梢酝茰y，佛教在當(dāng)時民間的存在不甚公開，但至少在少數(shù)“胡人”中間，已經(jīng)得到流布是可以肯定的�！稏|齋紀事》引劉向《列仙傳序》中的話:“得仙者一百四十六人，其七十四人已見于佛經(jīng)。”劉向是西漢人，西漢張騫通西域時，已經(jīng)看到中印之間有商貿(mào)往來，中國商人已經(jīng)把邛杖蜀布賣到了印度。那么這些商人，包括多年在西域的張騫本人，對那里的佛教也是知道的。所以《魏書·釋老志》里就有評說：“及開西域，遣張騫使大夏還，傳其旁有身毒國，一名天竺，始聞有浮屠之教。”同書和《漢書》還說：漢武帝元狩中，昆邪王殺休屠王，將其眾五萬來降。獲其祭天金人，帝以為大神，列于甘泉宮，金人率長丈余，顏師古注：“今之佛像也�！�

　　《漢武故事》說：“其祭不用牛羊，唯燒香禮拜�！睂Υ�，有研究者認為那“祭天金人”是襖教之神，“襖”有祭天的意思，但襖教即是拜火教，雖然也有他們的教祖，但他們供奉圣火的.廟宇里也沒有這種大金人。所以《魏書·釋老志》說這個金人：“不祭祀，但燒香禮拜而已，此則佛道流通之漸也�！闭J定它仍然是“金仙氏”的佛像。只不過“獨尊儒術(shù)”的漢武帝時，很多人似乎還不知道這個金人究竟是什么。也有研究者認為當(dāng)時印度的貴霜王朝不信佛，但王朝沒有把佛教列為國教，并不表示佛教在民間的流布不存在。同時休屠王子金日磾，就是因為漢武帝獲休屠王祭天金人故賜其姓為金的，他們這些來到漢地的休屠人，也自然是知道祭金人習(xí)慣的。

　　《淮南子注》又提到一句：“鑄金人以象之，翁仲君何是也�！蹦敲磻�(yīng)該是翁仲和君何兩個。宋末的《隨隱漫錄》則有錢穎的詩，認為魏明帝鑄翁仲二尊，故“命名翁與仲�！痹缙诘摹拔讨佟币膊煌�于日后置于墓道上的翁仲，明朝彭大翼的《山堂肆考》說：“翁仲姓阮，身長一丈二尺。少為縣吏，為督郵所笞……翁仲死，遂鑄銅像置咸陽司馬門外�！贝嗽拺�(yīng)是“小說家言”，更何況“督郵”這個官職是漢代才設(shè)置的，所以不可當(dāng)真�！讹L(fēng)俗通義》說漢時有如南周霸，字翁仲，他的女人將所生之女換了屠夫的兒子，長大后去上墳，翁仲才知道，于是翁仲收養(yǎng)了堂弟周熙的兒子。墓前置翁仲，無非是表明不欲非我族類繼承香火的意思。

　　秦國離西戎比較近，甚至部分地區(qū)本來就是西戎之地，他們較早地接觸到佛教是完全可能的。所以宋高似孫《緯略》說：“金仙氏之教，有自來矣，身毒之國，紀于山經(jīng)，竺乾之師，聞于柱史。”無獨有偶，柱下史老子也在秦國一帶活動過，所以高似孫覺得：也許老子就已經(jīng)接觸到佛教了。史籍中，也有若隱若現(xiàn)的線索，應(yīng)劭注《漢書》說：成帝坐甲觀畫堂云：“畫九子母”。難道是是佛教中的“九子母”出現(xiàn)在了在西漢？佛教有馬鳴大士與蠶的故事，而《荀子》賦云：“此夫身女好而頭馬首者歟？”1927年日本學(xué)者藤田豐八發(fā)現(xiàn)《史記·秦始皇本紀》有三十三年“禁不得祠”的記載，認為“不得”應(yīng)該就是“佛陀(Buddha)”的音譯，如此，佛教應(yīng)該早在秦時就已經(jīng)傳入過中國了。但1947年，中國學(xué)者陳褩指出：“禁不得”是一句常用語，《漢書王·莽傳》：“欲防民盜鑄，乃禁不得挾銅、炭”；《御覽》：“吾不好燒香，恨不遂所禁，今復(fù)禁不得燒香”等句子，但語法上與“禁不得祠”是不同的。佛教傳入中國的時間最起碼早于西漢，三星堆文物的發(fā)現(xiàn)，也證明了中西交往的歷史，比一般的想象的要早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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