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儀
一、誰帶房龍登上圣勞倫斯教堂的塔樓頂？
凡讀過《人類的故事》的讀者，都會對那篇意味深長的《序言》留下深刻印象。它描寫了作者十二、三歲時的一次“探險”--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登上了圣勞倫斯教堂的塔樓頂，并在那里聽人指點著周圍的田野、村莊講述荷蘭的歷史。那
么，帶房龍去進(jìn)行這次“探險”（準(zhǔn)確地說是向年少的房龍開啟了歷史之門）的究竟是誰呢？
《人類的故事》的中譯本都把這個人稱作“伯父”。但實際上帶房龍去登頂?shù)氖撬囊粋�舅舅--約翰舅舅。由于原著只是說“an unc1e of mine”，這對于喜歡將稱謂用得非常明確的中國人來說未免過于含糊了，再加上查尋房龍的生平資料遠(yuǎn)不如查尋海明威或羅斯福那么方便，出這點小錯也在所難免。不過，既然緊接著說明是那個使“我”愛上了書籍和繪畫的uncle，那就不可能是房龍親戚中的別的人，只可能是約翰舅舅。
約翰舅舅全名約翰漢肯，是荷蘭有名的泌尿科專家，海牙綜合醫(yī)院的創(chuàng)始人。他愛好廣泛，房龍曾這樣說到約翰舅舅：“他也是個出色的音樂家、能力不凡的畫家，而且他非常有修養(yǎng)，人也很機(jī)智。”漢肯醫(yī)生在女人面前感到膽怯，遲遲沒有結(jié)婚，直到37歲時他去羅馬度假，遇到了來自美國的音樂教師薩拉帕克--她不久便成為房龍的“薩利舅媽”。由于房龍的家庭關(guān)系緊張（房龍在未完成自傳《致天堂守門人》中明確表白了他對父親的厭惡），他9歲時便處于約翰舅舅的監(jiān)護(hù)之下。在舅舅的鼓勵下，房龍對歷史、繪畫和音樂產(chǎn)生了興趣，并學(xué)拉小提琴。他常在約翰舅舅家的藏書中流連，感受那里的藝術(shù)氣氛。1902年，房龍跟隨約翰舅舅移民到了美國。
二、房龍是如何選擇用英文寫作的？
作為移民，又不是來自以英語為母語的國家，到美國后要用英文從事寫作通常屬于無奈之舉，而要得到美國讀者的認(rèn)同、成為真正的美國作家更是難上加難。但這一番角色的轉(zhuǎn)換在房龍身上卻顯得輕而易舉。他甚至早在移民美國之前就為未來的自己選定了專門用英文寫作的職業(yè)方向（剛開始他想當(dāng)新聞記者）。這得歸功于他中學(xué)時的一位英語教師埃絲特魯濱遜小姐。
其實上中學(xué)時，房龍的英語基礎(chǔ)并不好，甚至在班里也不算突出。多虧他這時結(jié)識了魯濱遜小姐。音樂成了使他們相識的緣分。學(xué)校演出文藝節(jié)目時，房龍獨奏小提琴，魯濱遜小姐則為他伴奏。魯濱遜小姐是愛爾蘭人，說不了幾句荷蘭語。這也使得房龍的英語會話大有長進(jìn)。魯濱遜小姐專為他選擇英文閱讀材料，有一次還讓房龍為一家英國報紙采寫有關(guān)海牙船塢工人罷工事件的報道來進(jìn)行英文作文練習(xí)。對房龍的寫作生涯起到重大作用的是，魯濱遜小姐給了房龍一本19世紀(jì)英國小說家薩克雷的歷史小說《亨利埃斯蒙德》。房龍常說正是這部小說激發(fā)他想要專門用英文寫作。他晚年寫《致天堂守門人》回憶起當(dāng)時對這部小說的迷戀時，不由傷感地嘆息“如今誰還讀《亨利埃斯蒙德》？”但當(dāng)他說到《亨利埃斯蒙德》對自己的影響時卻是毫不含糊的：“我把它弄到手時……它如此吸引我，竟使我學(xué)開了英語。沒有《亨利埃斯蒙德》的話……在那之后的歲月里我可能用荷蘭文寫作，而且我會呆在荷蘭……”
盡管如此，房龍剛開始用英文寫作時遇到的困難也是可想而知的。他在處女作《荷蘭共和國的衰亡》的前言中提到了“正確使用英文的問題”。他寫道：“在作者所經(jīng)歷的多半歲月中，他對被稱作‘英文’的那稀奇古怪組合的復(fù)雜性和特殊性并不熟悉。好在有位好心的朋友已逐頁清除了原稿中明顯不合文法的地方�！�
三、房龍連寫帶編出了多少本書？
作為美國20世紀(jì)20至40年代的著名“寫家”，房龍連寫帶編出版了四十余本書。其處女作也是成名之作是通俗歷史著作《荷蘭共和國的衰亡》（1913），絕筆之作是未完成自傳《致天堂守門人》（1947）。
可歸入史地類的有：《荷蘭共和國的衰亡》（1913）、《尼德蘭王國的興起》（1915）、《發(fā)現(xiàn)簡史》（1917）、《古代的人》（1920）、《人類的故事》（1921）、《圣經(jīng)的故事》（1923）、《寬容》（1925，英國版改名為《人的解放》）、《美國史事》（1927）、《奇跡與人》（1929）、《房龍地理》（1932，英國版改名為《人類的家園》）、《歐洲印刷史話》（1938）、《發(fā)現(xiàn)太平洋》（1940）、《天堂對話》（1942）。
傳記類有：《尼德蘭航海家事跡精粹》（1916）、《艾德里安布洛克：船長、貿(mào)易商和探險家》（1928）、《彼德斯特伊弗桑特傳》（1928）、《倫勃朗的人生苦旅》（1930，實際上應(yīng)算作傳記小說）、《巴赫傳》（1940）、《托馬斯杰斐遜傳》（1943）、《西蒙玻利瓦爾傳》（1943）、《西皮奧富爾哈伯傳》（1943）、《古斯塔夫瓦薩傳》（1945）、《致天堂守門人》（1947）。
藝術(shù)類有：《藝術(shù)》（1937，英國版改名為《人類的藝術(shù)》）、《西方美術(shù)簡史》（1938），以及一系列與女鋼琴家格蕾絲卡斯坦格奈塔合作完成的書--《我們唱的歌》（1936）、《圣誕頌歌》（1937）、《世界民謠》（1938）、《最后的民謠歌手》（1939）、《圣誕歌集》（1942）、《鈴兒的寓意》（1942）。
政論及其它類有：《活著還是不活--該你選擇了》（1932）、《廣播風(fēng)暴--NBC廣播談話錄》（1935）、《分裂意味著失敗》（1935）、《我們的奮斗--對希特勒所著〈我的奮斗〉的回答》（1938）、《入侵》（1940）以及《荷蘭游記》（1933）、《大象上樹》（1933）、《船舶及它們?nèi)绾卧诤Ｉ虾叫小罚?935）、《和字母一起漫游世界》（1935）等。
1930年以前，房龍的著作大部分由利弗奈特出版公司出版，包括《古代的人》、《人類的故事》、《圣經(jīng)的故事》、《寬容》、《美國史事》、《奇跡與人》和《倫勃朗的人生苦旅》。其中最成功的自然是《人類的故事》。由于利弗奈特出版公司的衰落和作者苦心經(jīng)營的《倫勃朗的人生苦旅》未獲成功，房龍改投西蒙和舒斯特公司，1930年以后先后出版了《房龍地理》、《藝術(shù)》、《我們的奮斗》、《天堂對話》、《致天堂守門人》等作品，其中《房龍地理》和《藝術(shù)》使房龍再度成為暢銷作家。
我們不該忘記房龍還是當(dāng)時最有影響的插畫作者之一，除了熱衷于給自己的著作畫插圖之外，他還為《格利佛游記》（1932）、《愚人頌》（1942）、《美國民主教育的獨特功能》（1937）等書繪制了插圖。
四、《房龍文集》的三個遺憾
已經(jīng)出版的最為完備的房龍著作集是北京出版社的《房龍文集》。兩年多以來這套文集共有兩批共14冊問世，共收入了18種著作，原書的插圖也都保留下來了，較完整地體現(xiàn)了房龍從《荷蘭共和國的衰亡》到《致天堂守門人》的一生的著述。對于喜好房龍作品的讀者，這無疑是一場相當(dāng)奢侈的盛宴。不過這套《房龍文集》也有幾個令人感到遺憾的地方。
其一，有幾種著作翻譯時所依據(jù)的版本不是最理想。比如《人類的故事》和《寬容》。《人類的故事》出版以后作者本人對內(nèi)容又有添加，選擇一個較晚的版本對當(dāng)今的讀者可能更有益處�！秾捜荨返那闆r也類似，翻譯時不該選用英國版的《人的解放》，而應(yīng)選用較晚的《寬容》再版本，作者本人添加的一篇后記值得一讀。
其二，《圣經(jīng)的故事》沒有將房龍本人1936年11月30日寫給當(dāng)時的中譯本（世界書局版）譯者謝炳文的一封信附上。這封信是房龍通過譯者與中國讀者的一次交流�！ �
其三，文集收入了房龍不同時期幾乎所有的代表作，卻沒有收入《我們的奮斗--對希特勒所著〈我的奮斗〉的回答》。這樣就難以全面反映房龍的思想觀念和社會影響。這本書出版于1938年，當(dāng)時美國尚未向納粹德國宣戰(zhàn)，一般美國人對歐洲戰(zhàn)事多持旁觀的態(tài)度。而這本書則表現(xiàn)出房龍作為歷史學(xué)家的敏銳嗅覺和與希特勒勢不兩立的斗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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