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憶小白的經(jīng)典散文

　　小白是一只狗，一只純白色的狗。在寫這篇文章時，我還在想是叫它小白還是老白呢，或者別的名字。比如，白犬王，白犬神。畢竟它沒有乳名也沒有正式的名字。現(xiàn)在依稀記得，不知是誰，曾叫它“花兒”，但我總覺得它不喜歡這個女性的名字，我也不喜歡，因為這和它的性格和事跡很不相符。童年往事，現(xiàn)在憶起，總覺得充滿了可愛和有趣，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叫它小白好了，希望它喜歡，不喜歡也別生氣，嘿嘿。

　　神來之犬

　　從我記事起，它就在我奶奶家了。關(guān)于小白的來歷，很多人曾提起過。都說它是自己來到奶奶家的，所以一開始它沒有名字，后來的名字也是我們?nèi)〉模�這也許是它后來“不聽話”的原因吧。

　　農(nóng)村有一種說法，叫做“狗來富”。意思是說，如果有狗自己從遠處來到某個人家，這家就會富起來。事實也是如此。

　　說不出小白是什么類型的狗，它沒有狼青的長嘴和豎立的大耳，可能更像拉布拉多，但它眼里和臉上所呈現(xiàn)的卻是比狼青更不可冒犯的威嚴。它就像真正的王，其他人家的狗在它面前，皆黯然失色，不是看起來像傻大個就是俯首帖耳的。

　　那年那狗那些事

　　小白來到奶奶家后，不久便聲名遠播，它也許可以靠臉吃飯，可它偏偏要靠忠誠，勇猛和特立獨行，我該怪它偏執(zhí)嗎。那時，十里八村都知道某家的那條狗厲害。在那盜竊成風(fēng)的年月，就是鄰居家丟東西，盜賊也絕不敢光顧奶奶家，我想這都是小白的功勞。也是因為小白的忠誠守護，那時年少的我才敢在充滿怪談的鄉(xiāng)野里夜出。

　　小白的勇猛，在狗中也是少見。不管是單挑，還是勇斗群犬，它都無所畏懼。記得有一次，我們還在屋里吃飯，耳聽得屋外喧囂，我聽見是狗的哀嚎慘叫。急忙出門看，看見小白和三條“野狗”撕咬在一起，它們雖然三打一，卻也只和小白戰(zhàn)個平手。但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群狼。我看它漸漸支持不住，我拖了一根棍子就去幫它，也許它看見我去幫它，怕傷害到我，就把“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離我遠一點地方，我看著著急，還是強忍著去幫它，最終幫它打跑了那些“野狗”。

　　說它特立獨行，是因為它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和狗屈服，低眉順眼。只要它不爽，就可以不理你，對你露牙齒發(fā)出警告，乃至直接下口咬你。因為它的特立獨行，我們很少栓它，除非有客人來，才不得不栓。有一次，家里來客人，款待完送客時，它掙脫鐵鏈，突然“發(fā)難”，將客人撲倒，一陣亂咬。幸虧我和奶奶及時拉開，才沒有造成嚴重后果。

　　還是因為它的特立獨行，它經(jīng)常外出，回來時就帶著滿身的傷。有時我看見它身上的血斑和傷，忍不住去摸，它也許知道我關(guān)心它，即使我碰到它的傷口，它也不會露牙齒，也不會哀嚎，只是忍著疼突然躲開我撫摸的手。然后獨自一人走到一邊，慢慢舔著自己的傷。

　　那時，我總想試探它對我的態(tài)度�？此�是對我無限容忍還是有限度的。我在它吃飯時去摸它，這是它最不爽的，但它不會咬我，只會發(fā)出警告的聲音。我還騎過它，一開始它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就是我全部騎上去它也不會發(fā)怒，只會因為撐不住我的體重跑開，。只有當(dāng)我強迫它背起我它才會發(fā)出不厭其煩，不堪其重的對我發(fā)怒，但不會咬我。

　　小白最信任的人應(yīng)該是我奶奶，因為我奶奶尊重它，不會像我一樣變著花樣地挑戰(zhàn)它。它不聽別人喊的名字，只會聽從是誰發(fā)出的命令。我只有借助鐵鏈和呵斥才能勉強控制它傷害別人。那時，來我們家做客的人是不敢隨便亂動的，只要某人隨便亂動，它就會下口咬人。

　　小白的這些特質(zhì)和事跡成就了它的威名，也在那個不太平安的鄉(xiāng)野里守護著家里的平安。

　　輕輕的它走了

　　我想，世間萬物都是一樣的。歲月有情也無情。歲月有情，是它在創(chuàng)造和成就美好；歲月無情，是它在淡化和奪取人們的不舍。我漸漸長大，小白漸漸老去。它不再隨隨便便咬人，也不再經(jīng)常外出。只是，常常一個人趴在一個地方好長時間，有時在睡覺，有時在發(fā)呆。

　　但它決不允許自己的尊嚴和威嚴被侵犯。我有時覺得它變了，就去找它玩，逗它，但它似乎不耐煩，以為我在挑釁它，便發(fā)出久違的警告。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它眼角常常留著一道淚痕，走路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步態(tài)輕盈，而是顯得無力和緩慢。奶奶說：“它老了�！�? 那時我雖然年少，聽到這里我心里卻有些發(fā)酸和害怕。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它離開。那樣的話，在充滿怪談的鄉(xiāng)野，我還敢一個人夜出嗎?如果有賊來偷東西怎么辦？

　　對于老之將死的人來說，有一種說法是，如果這個人能度過當(dāng)年的冬天，那這個人還能活下去。如果過不了冬天，就鐵定活不了了。那時我還天真地想，小白是狗不是人，這句話對它是不適用的.�？墒聦嵤俏义e了，時間對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

　　終于在一個冬天，好多天，我們才發(fā)現(xiàn)，狗不見了。大人們雖然都在說，但沒有人去找它。我顧不著擔(dān)心就去找，我喚了它好久都沒聽見它的聲音。后來我沿著屋子找，在屋后的小路上，看見它和雪一樣白的身體。這時我才真正發(fā)現(xiàn)，它是真的老了。它咧著牙齒，嘴上好像布滿皺紋，白色的毛也顯得干枯雜亂。

　　它靜靜地躺在那里，沒有呼吸，鵝毛的大雪已經(jīng)在它衰老的軀體上蓋了一層。年少的我以為它還沒死，就去碰了碰它，才發(fā)現(xiàn)它的身體已經(jīng)變得僵硬。我?guī)缀跏菐е�哭腔跑著去告訴大人們，我找到狗了，它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大人們也是惋惜，畢竟這樣的狗很難見。

　　我還問大人們：我去把它弄回來吧？那時我天真地以為，它死了，還會覺得雪地里冷。我怕它冷，想把它放在屋里。大人們當(dāng)然不同意。其實，他們都知道，它死了，不會感受到冷暖。

　　那年的雪真的好大好大，那年的冬天真的好長好長。小白終究沒有熬過那個冬天。它來得神秘秘，走得靜悄悄。但它的“狗生”，沒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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