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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jīng)》應(yīng)分“三體”還是“四體”
《詩經(jīng)》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千百年來,人們對它所作的詮釋不計其數(shù),浩如煙海,問世的專著汗牛充棟,不勝枚舉。然而,對其究竟應(yīng)該分為“風(fēng)”、“雅”、“頌”三體,還是“南”、“風(fēng)”、“雅”、“頌”四體的問題,卻依然眾說紛壇,莫衷一是。
分《詩經(jīng)》為“風(fēng)”、“雅”、“頌”三體,最初根據(jù)《詩》有“六義”之說而來。所謂《詩》之“六義”,即“風(fēng)、賦、比、興、雅、頌”。這是《毛詩序》根據(jù)《周禮。大師》“大師……教六《詩》:曰風(fēng),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的舊說而提出的。后代儒生對此多有詮釋闡發(fā)。如唐代孔穎達(dá)《毛詩正義》卷一指出:“風(fēng)、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辭耳!彼稳酥祆湟嘣谄洹吨熳诱Z類》一書中說,風(fēng)、雅、頌是“三經(jīng)”,賦,比、興是“三緯”,等等。盡管他們的說法有所不同,但實質(zhì)上都認(rèn)為風(fēng)、雅、頌是《詩經(jīng)》的種類,賦、比、興是《詩經(jīng)》的表現(xiàn)形式。這個觀點在孔穎達(dá)《毛詩正義》朱熹《詩集傳》以及清代人陳奐《毛詩傳疏》等專著的一再肯定張揚下,影響日大,至今仍為大多數(shù)人所認(rèn)可。當(dāng)代著名學(xué)者,如余冠英、高亨、朱東潤等,亦多從而不疑。持此觀點者不管有否明論,有兩點是比較一致的:第一,實際上都把《周南》和《召南》當(dāng)作地名來理解。如朱熹《詩集傳》云:“周,國名;南,南方諸侯之國也!庇衷疲骸罢,地名,召公奭之采邑也!钡诙,對“風(fēng)詩”中《周南》和《召南》為何與眾不同地未著“風(fēng)”字的問題均未能闡述清楚。如朱東潤《詩三百篇探故》認(rèn)為:“不知二南本為地點,二南之樂則又以地名而名之也!比欢,如果說《周南》和《召南》是地名,并為該地之樂名,那么同屬“風(fēng)詩”的其他13國(或曰11國)之樂,為何不同樣以其地名而名之,卻一定都要在國名后綴之以“風(fēng)”呢?可見二南與十三國風(fēng)似有所別。正是因為《詩經(jīng)》分“三體”之說有難以自圓之處,所以就不免有《詩經(jīng)》分“四體”之說脫穎而出。宋人王質(zhì)在其《詩總聞》里首先指出:“《南》,樂歌名也。”并因此把《詩經(jīng)》分成“南”、“風(fēng)”、“雅”、“頌”四個種類。與其同時代的程大昌亦力倡此說,他在《詩論一》里說:“蓋《南》、《雅》、《頌》,樂名也,……《南》有周召,《頌》有周、魯、商……”生活在明清兩代交替之時的大學(xué)者顧炎武在他的《日知錄》中說得更是明白:“《周南》、《召南》,《南》也,非《風(fēng)》也。”此后,治《詩》者多有從而不疑并進(jìn)而論證者。如梁啟超在《釋四詩名義》,陸侃如、馮沅君在《中國詩史》中,都有較為詳細(xì)的論述?梢哉f,這種觀點倡導(dǎo)亦久,且似非言之乏據(jù)。概括一下,持此觀點者,也有兩個方面比較相同:第一,都把《周南》、《召南》和《邶風(fēng)》、《邶風(fēng)》、《周頌》、《魯頌》作一樣的理解,即前一字為“系其國土”,后一字為“詩之體也”。如程大昌《詩論一》云:“蓋《南》、《雅》、《頌》,樂名也,若今樂曲之在某宮者也!赌稀酚兄苷,《頌》有周、魯、商。本其所從得而還以系其國土也!标戀┤、馮沅君的《中國詩史》更肯定地說:“若拿《周南》、《召南》的標(biāo)題來與《邶風(fēng)》《邶風(fēng)》、《大雅》、《小雅》、《周頌》、《魯頌》對看,豈不顯然下一字為詩體,上一字為區(qū)別字?”第二,幾乎都主要運用《小雅。鼓鐘》“以雅以南,以不僭”,《左傳。襄公十八年》“驟歌北風(fēng),又歌南風(fēng)。南風(fēng)不競,多死聲,楚必?zé)o功”,《左傳。成公九年》“使與之琴,操南音”,《禮記。文王世子》“胥鼓南”,這幾條材料來證實“南”是一種樂歌名。但是,這些論證首先因缺乏能證實“以雅以南”及“胥鼓南”兩句中“南”就是“南風(fēng)”或“南音”的根據(jù)而顯得未能充分。
其次,即便運用這幾條材料證實“南”是上古的一種樂體可備一說,然而問題也就同時出現(xiàn)了:《南》作為一種樂體,它具有鮮明的地方色彩和含有特指的地理概念,并因此足以使它不需要任何“區(qū)別字”就能與當(dāng)時其他樂體絕然區(qū)別開來。由此可知,今人袁梅《詩經(jīng)譯注。序》關(guān)于這種觀點“只是大體上指出了南是《詩》中獨立的一種樂歌,但是尚不確知其所以然”的說法是比較中肯的;《詩經(jīng)》分“三體”或“四體”的孰是孰非,還有待于進(jìn)一步的考釋辨正。(倪祥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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