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菩薩蠻 小山重疊》解讀
引導語:溫庭筠的詞往往寫得有些靡麗,有濃濃的花間詞的味道,但靡麗之余卻自有細膩動人之處,今天我們就來解讀一下溫庭筠的名詞《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
溫庭筠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溫庭筠的詞往往寫得有些靡麗,有濃濃的花間詞的味道,但靡麗之余卻自有細膩動人之處,把生命中那幽微朦朧難于言表的情緒悄然地傳達,正是我比較喜歡的地方。
“小山”句的解釋歷來有爭議。“小山”,言其為眉妝者居多,明代楊慎《丹鉛續(xù)錄·十眉圖》中所載第二種眉妝就是小山眉,又稱遠山眉。遠山眉,最早源于劉歆的《西京雜記》卷二:“文君姣好,眉色如望遠山。”遠山眉細長而舒揚,是花間詞中寫得最多的一種眉形。如“眉黛遠山綠”(溫庭筠《菩薩蠻》其十三)、“一雙愁黛遠山眉”(韋莊《荷葉杯》)等等。而“金”則多認為其指額黃,六朝以來,女性有在額上涂黃色的習尚。“小山重疊”,即指眉暈褪色;“金明滅”,則指額黃有明有暗,有濃有淡,著色早已不均勻了。
當然,這種理解配上“鬢云欲度香腮雪”,勾勒出一幅睡美人的情態(tài)來,也非常的符合詩意。但我倒是更傾向于另一種理解:“小山”乃屏風上所畫之景,而“金明滅”,指在屏風上晃動之光影。如此解釋,起句便特別有鏡頭感。
那是一位睡眼朦朧的女子,在她似醒非睡、杏眼微張時分眼前那迷迷蒙蒙的景象,因為可能早已日上三竿,光影在屏風上晃動出斑駁的節(jié)奏,于是那屏風上遠山的圖案也在光影的晃動中模糊重疊。正如我們每一個慵懶貪睡的周末,總要睡到窗簾再也遮不住陽光到時候,那時睡夢還未散去的我們,眼前的景象總是若有若無,模糊晃動而不清晰的。那只是起床前的光影前奏。
但正如詞中的女主人公一樣,那時的我們往往不會特別急于起身?赡芪覀兎艘粋身,又會微微地閉上眼睛,再小憩一會兒,慵懶一會兒。但就是這樣的一會兒,卻往往特別具有生活的情味。詞人的下一句“鬢云欲度香腮雪”寫得特別美,如云一樣的發(fā)髻早已凌亂,有些可能散落在臉上,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你的肌膚還是那般如雪一般潔白,而且似乎還散發(fā)著淡淡的脂粉的香氣。這是多么自然而有生活氣息的美,我總覺得這該是從愛人的視角寫出的'句子,在一個真正愛你的人眼中,你不必妝容精致,不必刻意打扮,臉那晨起的慵懶都是美的。
但愛人在哪里?肯定不在身邊。不然又怎會“懶起畫峨眉,弄妝梳洗遲”?還是那么慵懶,而且似乎一起床就自帶著一整天都會興味索然的感覺。眉總是要畫的,那其它的妝容就隨便弄弄,弄,擺弄,不經心,不在意,毫無緊迫感,就那么懶洋洋地,這一番下來,自是梳洗遲。你看,詞人很擅長在細微的狀態(tài)中去寫心情,自古女為悅己者容,但倘若悅己者篤定不會出現(xiàn),那又急著打扮給誰看呢?這里就有很深的落寞在其中。
“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一番裝扮終于懶懶散散、斷斷續(xù)續(xù)地結束了,可這一切盡管慵懶,但是在梳妝完畢的那一刻,她還是被自己的美打動了。就像每一個美麗的女子在顧影的時候都難免會生出些自憐的意味來,我想那一瞬,她的生命定又是被點亮了的。但又只一瞬,一低頭,一切光亮又都熄滅了,熄滅得那樣讓人心疼。
“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所有的企盼與心愿都只能寄托于那一雙金鷓鴣,那新帖的鷓鴣,是她多少個同樣百無聊賴的寂寞日子里唯一的依賴與慰藉呢?光陰易逝,容顏易老,霽月難逢,彩云易散。又想起《春江花月夜》中的句子:“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不知這美麗而孤寂女子昨夜夢到的又是什么?
清人張惠言認為此詞“有寄托”,承《離騷》,有“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 之意,但我卻更認可王國維先生認為此詞純“興到之作”的說法。
詞中詞人深隱的目光傳達出了一份深深的情意,寫實也好,想象也罷,詞人那么充滿憐愛地去寫著那女子的美和美的被辜負,是心疼,還是歉意,就留給我們慢慢我品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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