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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綺鳴思奏嶧陽
灰白色的桐,在黯夜里默默地立著,葉子在暗黃的燈下幻化出無數(shù)光圈。寂靜得有如深淵。
伏羲,仲尼,蕉葉,還有千年的號鐘,繞梁,焦尾。古琴的每一個樣式都蘊著陳厚的典故。不用糾結(jié)這些復(fù)雜微妙的形狀與飄渺的根源,把手放在絲上的那一刻,靈魂就與千年前的知音相通了。
古琴的漆,由一而終的素色皂,紫檀,黃櫨,紺青,在這不足一丈的素色上做著無始無終的盤桓與交織,正如它的音樂,無數(shù)種的變幻與靜雅。古琴是奏給自己的音樂。不驕不躁,不急不徐,一切心情與思緒都只存在自己的一方世界。輒撫弄以寄其意,它的意義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音樂,它儼然是寄托情緒的一把工具。
五弦琴,增一根文弦,一根武弦,成了七弦琴。古琴同樣是記錄歷史,或是說是寄托文人希望的汗青。古琴的每一個部分都是玄學(xué)的體現(xiàn)。岳山,蠅頭,雁足,承露,龍齦,龍池鳳沼,這里就是一方山川宇宙,一把古琴就是一個復(fù)作雜的世界,一個復(fù)雜的人。
彈奏它也是一種新的體驗。那種音色,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梢苑Q之為龍吟,可以稱之為虎嘯,那種隱于情緒最深處的微妙與明快。挑,勾,歷,手指劃過,像是在古老歷史上的涅槃舞蹈。清朗的音不會在周遭散開,而是直直地進入內(nèi)心,在心中盤旋不去。這種音樂是人心中的呼號與復(fù)雜的心緒,或者說,是壓抑的生活中的發(fā)泄與宣釋。
彈奏的是流水。古老的韻律和技法,不得不讓人想起千年前的俞伯牙和鐘子期。游于名山大川之間,奏一首給自己和知音的曲子,何其適也!其實,古曲都有著自己的得意與心酸。嵇康的廣陵散,阮籍的酒狂,仲尼的思賢操……有的是陰陽相隔,多的是惺惺相惜。一張古琴,承載了太多感情,歷史與風(fēng)骨。
它是文人文化的濫觴。不然,琴棋書畫,它何以為首?
窗外的桐木又變幻著光影,恍惚間透出道道的微光,眼前是斫琴的聲聲敲萃,大漆的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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