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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陶元淳》原文及譯文
原文:
陶元淳,字子師,江蘇常熟人。康熙中舉博學鴻詞,以疾不與試。二十七年,成進士,廷對,論西北賦輕而役重,東南役均而賦重,愿減浮額之糧,罷無益之費。閱者以其言戇,置二甲。三十三年,授廣東昌化知縣,到官,首定賦役,均糧于米,均役于糧。裁革雜征,相率以力耕為業(yè)。縣隸瓊州,與黎為界,舊設土舍,制其出入,吏得因緣為奸,元淳立撤去。一權(quán)量,定法度,黎人便之。城中居人,舊不滿百家,至此戶口漸蕃。元淳時步行閣里間,周咨疾苦,煦嫗如家人。
瓊郡處海外,軍將多驕橫,崖州尤甚。元淳嘗署州事,守備黃鎮(zhèn)中以非刑殺人,游擊余虎縱不問;且貪,索黎人獻納。元淳訪得其狀,列款以上,虎私以金賄之不得,造蜚語揭之?偠绞障颅傊菘偙鴷,元淳申牘曰:“私揭不應發(fā)審,鎮(zhèn)臣不應侵官,必挫執(zhí)法之氣,灰任事之心。元淳當棄官以全政體,不能蒲伏武臣,貽州縣羞也。”初鞫是獄,鎮(zhèn)中令甲士百人佩刀入署,元淳據(jù)案怒叱曰:“吾奉命治事,守備敢令甲士劫持,是藐國法也!辨(zhèn)中氣懾,疾揮去,卒定讞,論罪如律。崖人為語曰:“雖有余虎,不敵陶公一怒!倍偠阶湟蛟揪髲,坐不檢驗失實,會赦免。復欲于計典黜之,巡撫蕭永藻初授事,曰:“吾初下車,便劾廉吏,何以率屬?”為言于總督,乃已。
元淳自奉儉約,在官惟目供韭一束。喜接諸生,講論至夜分不倦。屢乞病未果,竟以勞卒于官。昌化額田四百余頃,半淪于海,賦不及二千,浮糧居三之一,民重困。元淳為浮糧考,屢請于上官,乞豁除,無應者。乾隆三年,元淳子正靖官御史,疏以入告,竟獲俞旨免焉。(選自《清史稿·列傳第二百六十三》)
譯文:
陶元淳,字子師,江蘇常熟人。康熙年間被推薦參加博學鴻詞科的考試,因為疾病而沒能參加考試?滴醵吣,考中進士,在朝廷策對中,他論述西北地區(qū)賦稅輕而徭役重,東南地區(qū)徭役與西北地區(qū)相同而賦稅較重,希望減免超出額度的糧稅,免除沒有益處之費用。閱卷者認為他的話很愚直,將他置于二甲中?滴跞辏蝗蚊鼮閺V東昌化知縣,到官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厘定賦稅徭役,把各種實物田賦統(tǒng)一為交稻米,把應服的徭役均衡到田賦上。裁減、革除各種雜稅,百姓紛紛以努力耕作為業(yè)。昌化縣隸屬于瓊州,與黎族交界,過去設置土舍,限制黎人出入,官吏得以趁機做壞事,元淳到任后立即撤去土舍。統(tǒng)一了測定物體輕重大小的器具,制定法令制度,黎人對此感覺很方便。城中居民,原來不滿百家,到此時戶口漸漸增多。元淳常常步行到鄉(xiāng)間,詳細詢問百姓疾苦,親切溫暖如一家人。
瓊州地處海外,軍中將領大多驕橫,崖州尤其嚴重。元淳曾經(jīng)代理崖州事務,守備黃鎮(zhèn)中用酷刑殺人,游擊余虎卻放縱不管;而且貪婪,要求黎人進獻財物。陶元淳查訪到他們的罪狀,列成條款向上級報告。余虎私下用重金賄賂陶元淳被拒絕,就造謠誣告他?偠绞障铝瞽傊菘偙鴷瑢徲嵦赵荆驹谏晔龅奈臅姓f:“私人的揭發(fā)不應該交付審訊,守備的大臣不應侵犯地方官的職守,(你們這樣做)必將會壓制執(zhí)法的正氣,讓辦事的人灰心。我應當放棄官職來保全政體,而不能屈服于武臣,讓州縣蒙羞。”當初審訊這場官司時,黃鎮(zhèn)中命令甲士一百多人佩刀闖入崖州官署,元淳按著桌案怒叱到:“我奉命治理崖州事務,守備竟敢命令甲士劫持,這是藐視國法!秉S鎮(zhèn)中的氣焰被震懾下去,急忙命令甲士撤去,最終審判定罪,依法判處黃鎮(zhèn)中、余虎有罪。崖州人因此說:“崖州雖有余虎,卻敵不過陶公一怒。”總督最終因為元淳性情倔強,就以不認真考查,審理不合實情為由將其治罪,恰好趕上大赦而被免罪。總督又想在對官員進行三年政績考核時趁機罷免他,巡撫蕭永藻剛被任命,曰:“我剛上任,便彈劾正直的官吏,(將來)靠什么率領(管理)下屬呢?”替元淳在總督面前說話,總督才罷休。
元淳生活非常節(jié)儉,為官時每日只需供應一束韭菜。元淳喜歡接交讀書人,常常講學論道到深夜也不疲倦。元淳多次因病請求辭官而沒被允許,最終因積勞成疾而死在官任上。昌化規(guī)定的田地數(shù)目是四百多頃,但一半淪陷于海中,賦稅不到二千,而超額的田賦占到三之一,百姓十分困窘。元淳對超過的田賦做了考核,多次向上級官吏請示,請求免除超額的田賦,但無人理會此事。乾隆三年,元淳的兒子陶正靖做了御史,上疏把這件事報告了朝廷,最終得到皇上旨意,免除了這些超額的田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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