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終南別業(yè)》古詩鑒賞
終南別業(yè)
王維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dú)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shí)。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王維晚年官至尚書右丞,職務(wù)可謂不小。其實(shí),由于政局變化反復(fù),他早已看到仕途的艱險(xiǎn),便想超脫這個(gè)煩擾的塵世。他吃齋奉佛,悠閑自在,大約四十歲后,就開始過著亦官亦隱的生活。這首詩描寫的,就是那種自得其樂的閑適情趣。
開頭兩句:“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敘述自己中年以后即厭塵俗,而信奉佛教。“晚”是晚年;“南山陲”指輞川別墅所在地。此處原為宋之問別墅,王維得到這個(gè)地方后,完全被那里秀麗、寂靜的田園山水陶醉了。他在《山中與裴秀才迪》的信中說:“足下方溫經(jīng),猥不敢相煩。輒便往山中,憩感興寺,與山僧飯訖而去。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華子岡,輞水淪漣,與月上下。寒山遠(yuǎn)火,明滅林外;深巷寒犬,吠聲如豹;村墟夜舂,復(fù)與疏鐘相間。此時(shí)獨(dú)坐,僮仆靜默,多思曩昔攜手賦詩,步仄徑、臨清流也。”
從這段描述,我們就可知道詩中第二聯(lián)“興來每獨(dú)往,勝事空自知”中透露出來的閑情逸致了。上一句“獨(dú)往”,寫出詩人的勃勃興致;下一句“自知”,又寫出詩人欣賞美景時(shí)的`樂趣。詩人同調(diào)無多,興致來時(shí),惟有獨(dú)游,賞景怡情,能自得其樂,隨處若有所得,不求人知,自己心會(huì)其趣而已。
第三聯(lián),即言“勝事自知”!靶械剿F處”,是說隨意而行,走到哪里算哪里,然而不知不覺,竟來到流水的盡頭,看是無路可走了,于是索性就地坐了下來……
“坐看云起時(shí)”,是心情悠閑到極點(diǎn)的表示。云本來就給人以悠閑的感覺,也給人以無心的印象,因此陶潛才有“云無心以出岫”的話(見《歸去來辭》)。通過這一行、一到、一坐、一看的描寫,詩人此時(shí)心境的閑適也就明白揭出了。此二句深為后代詩家贊賞。近人俞陛云說:“行至水窮,若已到盡頭,而又看云起,見妙境之無窮?晌蛱幨朗伦冎疅o窮,求學(xué)之義理亦無窮。此二句有一片化機(jī)之妙。”(《詩境淺說》)這是很有見地的。再從藝術(shù)上看,這二句詩真是詩中有畫,天然便是一幅山水畫。毋怪《宣和畫譜》指出:“‘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shí)’及‘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之類,以其句法,皆所畫也!
最后一聯(lián):“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蓖怀隽恕芭既弧倍。其實(shí)不止遇見這林叟是出于偶然,本來出游便是乘興而去,帶有偶然性;“行到水窮處”自然又是偶然!芭既弧倍謱(shí)在是貫穿上下,成為此次出游的一個(gè)特色。而且正因處處偶然,所以處處都是“無心的遇合”,更顯出心中的悠閑,如行云自由遨翔,如流水自由流淌,形跡毫無拘束。它寫出了詩人那種天性淡逸,超然物外的風(fēng)采,對(duì)于我們了解王維的思想是有認(rèn)識(shí)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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